推薦序
峰源專書要出版了，我與有榮焉。這本書是峰源十多年前學位論文改寫而成的，看書名就知道，和我 1998 年出版的《北京政府與國際聯盟(1919-1928)》一書有密切的學術淵源。
過去外交史研究主題，比較注重近代中國民族主義發揚的歷程。直到近年，國際主義發展的諸面相，如清末民初參與各種國際賽會、加入國際組織、簽署國際公約等國際化的表現，才稍稍受到學界的關注。1991 年我回台任教後，有十多年的時間大量閱讀《外交檔案》，注意到清政府於 1899 年、1907 年兩次參與海牙保和會，簽署各種海牙公約，以及一戰結束後，北洋政府參與國際聯盟建立的歷程，應該是當時一條重要的歷史發展脈絡。但因為後來遭到革命史觀及民族主義的遮蔽，鮮少受到研究者的注意。我遂依據檔案，撰寫了清末參加兩次海牙保和會及北洋時期對國際聯盟參與的論文及專書發表。
恰在那時，峰源找我當他學位論文的指導教授，我建議他可繼續做南京國民政府對當時最重要的國際組織--國際聯盟的參與歷程，但是也提醒他這個題目比北洋時期更難做，因為北洋時期檔案集中也比較完整，南京時期的材料零散而且殘缺較多。峰源是來自南部鄉下的純樸農家子弟，對學術研究有濃厚的興趣，決心接受這個學術挑戰，全力投入搜尋檔案史料， 大量閱讀報章雜誌，多次遇到瓶頸都以毅力堅持逐步克服。最後能如期完成一篇相當不錯而且具有原創貢獻的論文，通過口試取得學位。峰源從此與檔案結下不解之緣，並走上探索國際化歷程的學術之路，繼續攻讀博士學位，到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工作，並在輔仁大學講授相關課程。
近年來文化史研究當道，相關專書論文研究主題趣味性高，圖片漂亮，又有炫酷的理論觀點，讀者很容易產生共鳴而有閱讀的慾望，而研究生選題時也自然趨之若鶩。十多年來，峰源及一群研究生在此潮流之外， 堅持依據政府檔案，對照相關各國一手史料，盡可能還原史實的傳統蘭克式史學研究方法，寫出一批具一定水準的學位論文，出版了多本專書，甚至還在2010年組織了「外交史青年學者研究群」，立志打造台灣新一代外交史品牌，與歐美、日本、大陸學界相交流。自 2011 年起每年至少舉辦一場學術研討會，出版學術專書，至今十年有成，儼然是台灣歷史學界年輕一代最有活力的研究團隊之一。峰源擔任第二任執行秘書兩年辛勞，承先啟後，居功厥偉。個人能有機緣與峰源等這群學生教學相長，倍感幸福。
這本書的書名，和我的幾本專書書名相似，看起來都是老式的國族史課題，內容引用大量檔案史料，敘事比較平實無味。然而這種比較艱澀的基礎研究，可以針對長期主導近代史詮釋的革命史觀與民族主義，提出另類的思考角度，讓我們對歷史的理解更多元豐富。我相信峰源這本書，紮紮實實解決了許多具體問題，必然可以通過時間沈澱的考驗，成為我們重新理解近代史的一塊堅實基礎。
與峰源共勉之，兼為推薦序。
唐啟華 （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