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國內這種缺乏適當書籍可讀的窘境,在時報文化與林文斌醫師和廖月娟小姐的努力之下,終於有了突破,他們推出了《生命的臉》(How We Live)。
《生命的臉》是美國耶魯大學醫學院外科教授許爾文.努蘭(Sherwin B. Nuland)所著。儘管他的專業領域是一般外科,但是他對於醫學史與醫學哲學也下了許多功夫,在《生命的臉》之前,他已經寫了《死亡的臉》(How We Die)與《蛇杖的傳人》(Doctors),分別探討如何面對死亡與醫學史等。努蘭醫師以他多年行醫的臨床經驗與豐富的基礎醫學素養,寫下了《生命的臉》一書。在本書的十二個篇章裡,作者藉著一個又一個的臨床病例,帶領所有讀者開始一段遨遊人體奧祕的旅行。作者從這些臨床病例出發,從生命的基本單位細胞與染色體,到性與人類得以繁衍下一代的生殖功能。好比從血液本身到輸送血液的心臟與血管,乃至消化道和腦神經系統與人體維持各器官在平衡狀態的自主神經作用,都做了完整的描述。作者已經極力用淺顯的文字來解釋這些篇章,可能仍然有些讀者不見得能夠立刻吸收,但如果再閱讀那些相關的臨床病例,相信每位讀者一定都會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一個以「智慧」來譬喻身體的整合與和諧的人,為發現荷爾蒙的英國生理學家厄內斯特.史達林(Ernest Starling)。一九二三年,他在遠近馳名的哈維講座(Harveian Oration of the Royal College of Physicians),以這個語彙來形容身體的調節機制、適應能力,以及荷爾蒙對於整個體系的統合之功。史達林援引聖經《約伯記》(Book of Job):「誰將智慧放在懷中,誰將聰明賜於心內?」(38:36)做為題詞,且將此次演講命名為「身體的智慧」。
史達林教授的引言有個地方頗諷刺。在希伯來文版本中,翻成「心」(heart)的詞是sechvi,整本聖經就只出現過一次,而這個詞的精準定義一直是學術焦點。根據某些猶太拉比權威,sechvi這個詞更接近「mind」(心智),也許出於某種原因,還與亞里斯多德共享「心是心智的中心」(the heart is the seat of the mind)這個概念。看來人體的奇妙不只在於生理學,也在於心智的廣闊。
九年後,對身體的自主控制多有研究的哈佛大學教授華特.坎農(Walter B. Cannon),也以《身體的智慧》為名出版了一本暢銷小書,以感謝英國科學家在身體調節機制研究所做的努力。坎農在序言引用法國生理學家夏爾.黎賽(Charles Richet)在一九○○年所陳述:「就生物體而言,沒有動亂就沒有安定可言。」一個穩定的系統並非沉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地調適、再調適,使得所有必要的功能都發揮到最大;穩定的前提就是隨著環境的改變而變動。所以到頭來,穩定非得倚賴變動不可。
一九三七至三八年間,「身體的智慧」又再度現身,這次是英國愛丁堡大學(University of Edinburgh)的查爾斯.謝靈頓爵士(Charles Sherrington),在吉福講座(Gifford)十二次演講中的第四回題目。幾年後,謝靈頓就因研究神經系統的協調功能而獲得諾貝爾獎。他在那次演講中提及,在研究身體這麼久之後,深覺人體結構之不可思議:「這種驚奇感使我當時想要深入了解它。」演講稿後來收錄在一本書中,同時也收錄謝靈頓其他作品,叫做《人論其本質》(Man on His Nature)。
本書就是個人行醫生涯和人生經驗交織而成的紀錄與反省。正如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在他的《隨筆》(Essays)序言說的:「本書即以我本人為題材。」(Je suis moimeme la matiere de mon livre.)人不只是一些組織、器官的總合,更有超越自我的潛能,關鍵就在我們自己的作為。有幸成為外科醫師,得知這麼多令人回味再三的生命傳奇,因此有一種訴說的衝動,好讓你也明白人是如何超越肉體之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