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在同一生命歷程上激盪
一切因緣是從原住民部落服務開始的。看了《校園裡長出了一棵向日葵》書中記錄的點點滴滴,不禁回想起在大學時,與書中同學同樣年齡的自己。當時,我參加臺大的慈幼社山地服務隊,服務地點同樣是在東部,我們是在臺東海端鄉。在原鄉的服務,改變了一個年輕學生的未來,原民社區的幾個禮拜,心中已燃起日後對偏鄉服務的意願,猶記得畢業後申請臺大家醫科住院醫師時,在面試中主任問了我三個問題,其中一個問題,是問我將來要去哪裡服務,那個時候我不假思索,便說未來要在東部服務,當時慈濟醫院還沒有成立,我在臺大家庭醫學科受訓結束後,花蓮慈院成立了,我便來此服務,一轉眼也快三十年了。那個時候臺大家醫科主任謝維銓教授,常跟我們年輕的住院醫師強調,醫療服務只是一種手段,最主要是要社區民眾能得到健康。
三十年前剛到花蓮時,證嚴法師期待我們能替偏鄉的原住民服務,我希望能以有效的方式推動,發現當時的臺灣省政府也有巡迴醫療,方式是定點定時可是不定人的模式,所以每一個醫師輪到巡迴醫療時,大都以旅遊的心情出去,很快把病人看完,無法與民眾建立一個良好固定的醫病關係,而且能到巡迴醫療定點的民眾,都是比較健康的,而真正生病的反而沒辦法去看診。因此慈濟在發展偏鄉巡迴醫療時,是以定時定點,以及固定醫師的模式,讓民眾能獲得持續的照顧,以便建立熟悉的醫病關係,同時亦會進行偏鄉的家訪,對行動不便者提供探視,這是社區服務的第一步。除了提供義診醫療外,第二年我們的志工與護理師同時在另一間教室為小朋友作衛教,訓練社區高年級同學作為我們的探子,每天替我們在社區觀察,當巡迴醫療團隊每週固定到達時,馬上向我們報告社區長者的健康狀況,作為我們主動家訪的對象。很多的文獻指出,要幫助弱勢民眾脫離貧窮線,最有效的方式不是單純的給予,只有教育才能幫助窮人超出貧窮線。
剛開始參與巡迴醫療時,心裡常有一個疑問,我們每次來回四個小時,看的個案亦有限,那是否符合成本效益,還有那麼多的人怎麼辦,但證嚴法師常跟我們提醒,要尊重所幫助的每一個人,被幫助的那個人,對他來講已經是一個重大的改變;而我們能幫助到別人,對自己更是很大的收穫。
大學時代的偏鄉社區服務,讓我看到在實驗室與醫院所看不到的不同健康層面,世界衛生組織所強調的健康不平等(Health inequality),以及社會因素對健康的影響(Social determinants of health, SDH),在原鄉部落處處可見,學生在醫療場域(如醫院、診所)看到的是病,在社區裡看到的卻是環境、社會、文化對健康的影響,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上醫醫國,但至少透過參與服務與人文關懷,日後可以做到醫人而不是只有醫病的境界。
多年前與剛從美國回慈濟醫院服務的林俊龍執行長,一同推動成立慈濟人醫會,其實心裡面想著,希望有一天我們在學的學生也可以參與,很高興慈大已有不同的社團參與社區的服務,特別是在原住民部落。當年,見晴服務隊請我分享自己過去的經驗時,我以海星的故事[註]與同學分享,因為這是個人很重要的生命感受,尊重每一個我們遇上的生命、走入社區、長時間的互動、以教育幫助每一個原住民的小朋友……,曾經在見晴服務的同學,我們好像已是在同一生命的歷程上激盪。
王英偉/衛福部國民健康署署長、前慈濟大學人文醫學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