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的話
兩百年前,大英帝國以給乾隆祝壽為名,派馬戛爾尼勳爵率領龐大使團前往中國。他們分乘五艘船隻,浩浩蕩蕩,經過十個月的航行,於一七九三年七月底到達天津大沽口外,並於九月十四日在承德避暑山莊覲見了乾隆皇帝。
英國當時在率先實現工業革命之後,已是西方的第一強國。它在世界各地擁有許多殖民地,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殖民帝國。而中國卻一直是東方的第一大國,雖然鼎盛時期已過,但仍統治著疆域遼闊的領土,周圍許多國家對這強大的鄰邦還得俯首稱臣。
資本主義迅速發展的英國急於向外擴張,以尋求原料與市場,自然覬覦這塊遠東的沃土。正是在這種擴張主義的戰略下,英國派團訪華,希望與清政府談判以改善兩國的貿易,進而建立永久的外交關係。
中國方面由於文化背景與政治觀念的不同,認為「中央帝國」與異邦的關係只能是宗主國與藩屬的關係,異邦只有歲歲來朝、俯首稱臣。長期的閉關鎖國,使中國當時的統治者對外部世界的進步與西方的科學文明一概不知,而為自己處於「盛世」沾沾自喜。他們認為英國是仰慕中華文明,才遣使遠涉重洋為皇上祝壽的。
這場聾子的對話尚未開始就注定要失敗了。學術界爭論已久的馬戛爾尼覲見時是否下跪的問題,並不單純是一場禮儀之爭,而是兩種文明的撞擊,具有深刻的象徵意義。
法國作家阿蘭?佩雷菲特先生就此一主題,在一九八九年五月出版了《停滯的帝國》一書。該書一出版就進入暢銷書行列,半年內即售出二十萬冊。
佩雷菲特先生出生於一九二五年,先後在第五共和國的前三任總統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龐畢杜(Georges Pompidou)和德斯坦(Valery Giscard d’Estaing)時代擔任過七任部長。一九七七年被選為法蘭西學院院士,十年後又以全部贊成的票數被選入道德與政治科學院歷史部。一九八一年任法國最大的報紙《費加洛報》的編輯委員會主席,同時還是國民議會議員與普羅範市的市長,在法國政界與學術界都頗有影響。
佩雷菲特早在五○年代就有寫一本有關馬戛爾尼的書的想法。他在波蘭克拉科夫的一家舊書店裡偶然購得沙皇亞歷山大一世的外交部長恰爾托雷斯基收藏的一套遊記,其中就有隨馬戛爾尼訪華的斯當東與巴羅寫的有關中國之行的書。法國人對中國的看法長期受到十八世紀啟蒙時期的思想家如伏爾泰等人的影響,以為中國是一個由開明君主治理得井井有條的國家,而英國人寫的中國遊記使佩雷菲特先生看到了另一個中國。他想把這個中國介紹給他的同胞。
一九七一年他率領法國議會代表團訪華,回國後出版了《當中國覺醒時……》一書(一九七三年),到一九八○年該書出新版本時,僅法文版就售出一百五十萬冊。此書被認為是法國非漢學家寫的關於中國最有份量的著作,奠定了佩氏作為中國問題專家的地位。
為寫《停滯的帝國》,作者從一九八○年至一九八八年六次訪華,參觀了馬戛爾尼使團走過的主要地方,搜集了十二萬多頁原始資料;他打開故宮的大門,研究清朝廷有關接待英使的所有文件。同時他還從英國、法國、美國、日本、南非等地閱讀了大量未發表的內部檔案。
他還準備出三本資料集,作為此書的附錄:第一本為清室檔案,一九九一年底已全部譯成法文,並以「中國人的觀點」為書名出版;另外兩本分別為英國外交部與東印度公司和天主教會的相關檔案,現正編纂之中。
身為政治家和歷史學家,佩氏對馬戛爾尼訪華一事做出如下的評論:
如果這兩個世界能增加它們之間的接觸,能互相吸取對方最為成功的經驗;如果那個早他國幾世紀發明印刷與造紙、指南針與舵、炸藥與火器的國家,與那個馴服了蒸汽並即將駕馭電力的國家,把它們的發現結合起來,那麼中國人與歐洲人之間的文化交流,必將使雙方都取得飛速的進步,那將是一場什麼樣的文化革命呀!
閉關鎖國只會導致文明與國家的衰退,無力抵禦帝國主義列強的侵略。
此書翻譯的分工如下:
前言、小引 毛鳳支
第一章至第五章 谷折
第六章至第二十九章 薛建成
第三十章至第四十三章 夏春麗
第四十四章至第六十二章 毛鳳支
第六十三章至第八十章 鈕靜籟
第八十一章至第八十八章、結論、附錄 王國卿
王國卿統閱全文。
本書翻譯時得到法國友人湯明毅先生及阿妮?呂埃女士、法國普羅旺斯-阿爾卑斯-藍色海岸大區圖書協會和設在阿爾城的國際文學翻譯學院的幫助,特在此表示感謝。
本書的出版還獲得北京大學教授、北京外國問題研究會會長張芝聯先生、北京大學教授侯仁之先生、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朱雍先生、北京社會科學院外國問題研究所曹增友先生的幫助與指教,在此一併表示感謝。
原著旁徵博引,涉及的參考書籍極多,有些無法找到,只能根據佩氏所引的文字直譯;書中所引的中文材料絕大部分都已找到原文,有個別因來源不明無法找到的,只能從法文譯回中文。幾經周折,當然就不會是原來的模樣了,讀者引用時務請注意。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