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十年前,剛發現阿德勒的著作時,我是一個戲劇導演,那時,我一直關注於劇中人物深層洞察的分析和描繪。我研究了康斯坦丁•史坦尼斯拉夫斯基(Constantin Stanislavski)和邁克爾•契訶夫(Michael Chekhov)的書,他們對於戲劇中人物的看法,與我對真實人們直觀的感覺是有共鳴的。懷著深度的好奇,我轉向了心理學領域。讀過佛洛伊德和榮格之後,我開始閱讀阿德勒的《自卑與超越》(What Life Could Mean to You,譯註:中譯本為黃光國譯)這本書,並發現他對於人性本質的解釋,融入了常識和藝術的風采。讓我非常驚訝的是,阿德勒所描繪的人類行為動力,與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所提出的演員在分析與準備描摩戲劇虛構人物的觀點,幾乎相同。他們兩人都描寫了在追求單一的、潛意識的(unconscious)、虛構的目標時人格的一致性。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最高目標」(super-objective),引導演員在選擇動作、姿勢、想法和情感時,符應在一個最重要的主題之下。阿德勒的虛構終極目標代表一個心理磁場,將所有的想法、感覺、意象、記憶、情緒和動作全拉向一個方向。
阿德勒思想的另一個面向吸引著我,在早期介紹了尚•保羅•沙特(Jean Paul Sartre)和馬丁•布伯(Martin Buber)的著作之後,我對哲學產生很大的興趣。阿德勒鼓舞人心的生命觀點,符合我長期以來對更高意義的追求。我追尋阿德勒觀點的熱情,引導自己一頭埋進了他更多的書籍和期刊文章之中,最後,我決定找一位阿德勒專家,討論我想將阿德勒心理學運用在劇場的想法。
與北美阿德勒心理學學會(North American Society for Adlerian Psychology)接洽之後,他們給了我三個舊金山地區阿德勒心理治療師的名字。拜訪這三位心理治療師之後,我選擇了蘇菲亞•德•瑞絲,她是一位心理學家,師承自阿德勒、夏洛特•布勒(Charlotte Buhler)、奧古斯特•艾肯(August Eichorn)、瑪莎•赫魯伯(Martha Holub)、卡爾•榮格(Carl Jung)、弗里茨•庫克爾(Fritz Kunkel)、艾達•洛伊(Ida Loewy)、瑪莉亞•蒙特梭利(Maria Montessori)、亞歷山大•穆勒(Alexander Mueller)及莉蒂亞•希伽(Lydia Sicher)。她的觀點、感覺和態度,與阿德勒所主張的哲學和價值是一致的。
加入了蘇菲亞和安東尼的個人書籍和未出版的手稿,對我的蒐尋大有助益。蘇菲亞也給了我她參加阿德勒、蘇菲•拉札斯菲爾德(Sofie Lazarsfeld)、洛伊、穆勒、希伽等人演講時所做的詳細筆記。安東尼給我他早期的阿德勒期刊、埃爾溫•韋克斯貝格(Erwin Wexberg)和阿德勒所寫的書,也給了我三十篇短期治療、應用圖表教導阿德勒心理學、與孩子工作的技巧等未出版的手稿。阿黛爾•戴維森(Adele Davidson)負責希伽在洛杉磯演講的所有錄音,科特•阿德勒(Kurt Adler)貢獻了亞歷山大•諾伊爾(Alexander Neuer)完整的一系列講義。蘇菲亞也曾向穆勒學習,穆勒是阿德勒最有能力、最忠實的弟子之一。蘇菲亞開始翻譯穆勒三本書中的一本,《你應該是個祝福》(You Shall Be a Blessing),從荷蘭文譯成英文,穆勒為其添加了哲學性的臨床見解。
經過持續的探索,我發現愈來愈多未翻譯及未出版的阿德勒資料,包括在美國國會圖書館的叢書。接著,我找了兩位翻譯行家,將德文及荷蘭文原作譯成可讀的英文版本。幾年來,科特•阿德勒敏銳地審查每一篇譯文,澄清複雜和困難的段落。多年之後,我們完成了翻譯所有資料的初步任務,而我的妻子蘿芮(Laurie)剛好退休,於是她協助編輯所有的文章以提高可讀性。我們的最終目標是,首先出版阿德勒所寫的叢書,共十二冊的《阿德勒臨床實務工作全集》(The Collected Clinical Works of Alfred Adler, CCWAA)和《阿德勒臨床實務工作全集臨床治療師指南》(A Clinician’s Guide to The CCWAA),而最後出版其他古典阿德勒學派的作品。
以阿德勒這個整合人格理論、兒童發展、深層心理治療和生活哲學的「統一場域論」(unified field theory)來看,他真是個天才。以性別平等的核心信仰和其針對所有生活問題的整體取向而言,阿德勒是一個時代先驅。1955 年,穆勒預測:「阿德勒將會在未來的世代,徹底地重新嶄露光芒。」是重新展現光芒的時候了,我希望這本書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