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終結百年的孤寂
看完《王牌對決:御手洗潔對夏洛克?福爾摩斯》,我笑了。因為很多方面的因素,我愉快地笑著!
首先,一種「簷前水,滴原位」(台語)的感想讓我發笑,當年,島田莊司剛出道的時候,因為本格派當時已經不流行,島田莊司所寫的作品如《占星術殺人事件》(一九八一)、《斜屋犯罪》(斜?屋敷?犯罪:一九八二)雖然很精采,但是基本上並不太受推理小說市場的讀者歡迎,因此他曾經被出版社要求寫一些他個人不是很喜歡的作品,例如被我戲稱「打著社會派反社會派」的《死者喝的水》(死者?飲?水:一九八三);此外,他還是趁機偷渡了一本福爾摩斯的仿作《被詛咒的木乃伊》(漱石?倫敦???殺人事件:一九八四),這本書表面是當時流行幽默推理的樣子,其實是「福爾摩斯仿作」加上了「密室推理」的大雜燴,也是他本格魂的移形換影的表現。如今事過境遷,他筆下的御手洗潔和石岡和己的組合也被以仿作的形式,加以致敬一番,這其實應該是很好玩的事,知道這段歷史的人難免會笑出來。
其次,在偵探小說之中,仿作(pastiche)的世界裡,作者利用模仿前輩作家已經創造出來的系列探案,使用和其相同的主角人物和時空背景,力圖重現這個系列案的故事氛圍和給讀者錯覺;而所謂的戲作(parody)則無需考慮重現系列探案的氛圍,而單純使用偵探且任意變更時空背景,甚至有時候會利用詼諧或諷刺的手法呈現出來。在這本《王牌對決:御手洗潔對夏洛克?福爾摩斯》中,讀者將有幸地可以把仿作和戲作作兩者皆同時可以欣賞到。這本書其中《諾貝爾獎的榮耀》、《海市蜃樓》是御手洗潔和石岡和己的仿作,而《緋色訊息》、《波西米亞的秋分慶典》和《巨人幻想》則應該歸類為福爾摩斯的戲作,至於最後附錄島田莊司所著的《石岡對華生》則是副手的對決,當然是戲作了!這麼好玩的作品,我豈能不發笑呢?
第三,《王牌對決:御手洗潔對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作者柄刀一無疑地完全熟讀了御手洗潔和石岡和己的探案,因為一個作者要寫出仿作來,對於要模仿的對象一定要非常熟悉。基本上,一般的偵探小說作家對於福爾摩斯的偵探故事,縱使不能像江戶川柯南那樣巨細靡遺地倒背如流,卻也一定已經爛熟於胸了。而御手洗潔則不容易多了,但是本書的作者不簡單,對於御手洗潔和石岡和己的個性、行事作風乃至說話語氣與兩者的互動皆模仿得真是維妙維肖,宛如島田莊司親自執筆一般,真的是會讓讀者會心地一笑!
第四,福爾摩斯曾經說,「自從莫里亞提教授死後,倫敦這個大都市就變的無聊透頂了」,華生就認為他這種話太過分,也太沒有良心了。其實,福爾摩斯很冤枉,他絕對沒有要犯罪者橫行於倫敦的意思,他的話只是在埋怨自己再也沒有好對手了。其實不管在那一方面,「無敵是寂寞的」都是不變的真理,有許多領域的領先者是恨不得有好對手的,沒有比較又那來的優劣之分呢?本書最後一篇的《巨人幻想》之中,讓御手洗潔和石岡和己的組合出現在福爾摩斯和華生的故事中,雙方面激盪出的火花,只能說是「棋逢對手難為勝,將遇良材不可欺」,兩個頂尖腦袋的巔峰對決,只會讓讀者發出愉悅的笑聲的。
基本上,名偵探和搭檔的組合原先就是偵探小說中最吸引讀者的部分,福爾摩斯和華生雖然不是第一組搭檔卻是最出名的,後來的白羅與海斯廷,布朗神父與法蘭波,乃至御手洗潔和石岡和己的搭檔,還是不容易超越他們。這種宛如對口相聲的組合,一個打包袱,一個抖包袱,正是構成古典本格推理小說閱讀樂趣之所在,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作家,「心之所嚮,終不悔也」的一再出現偵探搭檔的原因吧。
有些讀者常會批評偵探推理小說中的仿作或戲作,是盜用別人的心血結晶,太沒有創意了。我個人並不贊成這種論點,仿作或戲作其實要耗費作者更多的心力,倒不如說是作者對自己寫作技巧的一種展現。退一步來說,讓福爾摩斯不再拔劍四顧蒼茫卻對手難尋,而今讓他可以和御手洗潔相逢,解除他的百年孤寂,這不也是一種樂趣嗎?
◎杜鵑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