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本書還不構成完整的地圖歷史。美國芝加哥大學出版社早已發行一套《製圖學史》(The History of Cartography),前後共六卷。第一卷於1987年發行,書名為《史前、古代、中世紀歐洲及地中海之製圖學》(Cartography in Prehistoric,Ancient, and Medieval Europe and the Mediterranean)。最後一卷《二十世紀製圖學》(Cartography in theTwentieth Century)則於2015年發行,總共1,960頁。本書雖非學術論述,但書中呈現的地圖將激發點燃人們的想像力。
地圖的北半球應朝上的概念也受到很大挑戰,除了《麥克阿瑟的通用糾正世界地圖》(McArthurs Universal Corrective Map of the World;1979年發行於亞它門),其概念如同地圖結尾標題的描述:「澳大利亞永存──宇宙主宰者」。地圖必須以格林威治子午線為中心,而歐洲必得座落於世界中心的說法並無根據。事實上,許多早期地圖並無此作法。反倒是許多美國地圖把西半球設定為世界中心。
本書有許多地圖最初源自地圖集,例如:奧特柳斯(Ortelius)和布勞家族(Blaeu family)的作品,除了地圖功能性很強之外,他們的創作之美亦有其之道。歷史地圖集並非意指古地圖,而是與歷史相關的地圖,令人更能深入了解有趣的製圖發展變化。直到20世紀,歷史地圖內容顯然成為國際關係方面的定義,特別是戰爭和領土主權的轉變。在歷史演進中,國家總被假設為關鍵單位(和物件),而地圖集相對涉及改變國家邊界狀態,特別是帝國總有興盛衰敗之時。誠如愛德華.吉本(Edward Gibbon)所撰的《羅馬帝國衰亡史》(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1776?88年發行於倫敦)那般,帝國的興衰迭起(尤其羅馬帝國)為年代史注入道德故事的特色,並與該時期的歷史作品相互輝映。19世紀(及之前)歐洲勢力的擴展稱霸掌控了世界各地。至於倫敦大律師愛德華.奎因(Edward Quin)繪製的《各歷史時期的世界地圖集》(Historical Atlas in a Series of Maps of the World;1830年倫敦發行),其利用色彩來表示歐洲中心式的「文明」。「我們統一用橄欖綠來代表類似時期……野蠻不文明的國家,」他寫道,「就像目前的非洲內部。」
於此,有幅戰爭歷史地圖可作為舉例說明。幾年前我製作了一幅有關18世紀的印度地圖,主旨在於彰顯歐洲帝國間接影響的前60年帝國版圖。這是一幅標準側重歐洲入侵印度的南北地圖,藉此凸顯印度和周邊海域的關係。印度主要以半島形式呈現,而孟買、加爾各答、果阿、馬德拉斯等歐洲掌控的沿海地區,虎視眈眈德里。這幅地圖按慣例只表明由克里夫(Clive)領兵獲勝的「阿爾可提與普拉西戰役」(Battles of Arcot and Plassey),並且印記著當時不列顛併吞印度的時空狀態。相對來說,印度歷史可能記載著迥然不同的歐洲挫敗事蹟,例如:1779年的《華德岡協定》(Convention at Wadgaon),或1780年邁索爾(Mysore)的海德爾.阿里(Hyder Ali)戰勝不列顛的「博魯馬卡戰役」(Battle of Perumbakkam),或1782年提普蘇丹獲勝的「柯蘭河戰役」(Coleroon river),或1790年與1791年夏季,不列顛接連抗敗邁索爾的戰役。
我提案的地圖主題是針對幾個擴張主義權力接替蒙兀兒帝國(Mughal Empire)的爭議,像是不列顛(絕無例外)、馬拉地聯盟(Marathas Confederation)、海得拉巴的尼扎姆(Nizam of Hyderabad)、孟加拉的納瓦布(Nawabs of Bengal)、卡納提克(Carnatic)和邁索爾的蘇丹(Sultan of Mysore)。我想強調接替蒙兀兒帝國的入侵國,必須從開伯爾山口進入印度要道、直搗德里的地圖觀點。總之,這幅地圖最後因觀點不具商業價值考量而無法出版。對於出版商和其他發行商來說,他們只想要發行大眾深感興趣的東西。而諸如政府或公共組織出版的地圖,對於製圖者或製圖團隊來說,所承受的壓力相對有差,但壓力也未必減少。如果像我這種探索印度歷史的學術地圖無法出版的話,那麼可想而知類似集權主義的史達林會如何善用製圖師呢。
從小我對地圖深感興趣,只要是附有地圖的書籍,像是《燕子與鸚鵡》(Swallows and Amazons)或《哈比人》(The Hobbit)等書,皆令我愛不釋手,地圖讓故事情節更紮實易解,令人彷彿身歷其境。在倫敦郊區長大的我,也讓哈利.貝克(Harry Beck)的地鐵圖定義了我的世界;他的地圖設計呈現不同的進城路徑,以清楚對稱的路線結構蔓延整座城市,這份地圖也幫助我以前在送報時,免於繞路之苦。小時候的我,為自己的想像世界寫過一篇附有地圖講解的歷史,還自行繪製一幅地圖作為其中一個真實國家歷史演變的說明。(讀者閱讀到最後一章「奇幻、荒唐、捏造」時,可能會喚起類似回憶。)以前學校將地理當作歷史課來教,其意味著問題是從「香蕉打哪來」開始,但現代的地理課卻會說,「如果閱讀地理區域的分析,就會知道香蕉來自何處。」總之,地圖讓現實世界解放,從十幾歲起,我總是興高采烈幫家人策劃歐洲大陸的公路旅行或英國行腳路程。直到今日,即便是飛機上的地圖(航空雜誌地圖和電子螢幕地圖)仍令我深深著迷。兩者雖為相同航線,但呈現方式卻截然不同,這份差異性很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