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就是生命的摺痕───《時間的餘溫》序
我一直覺得,寫詩是一種動作,努力呈現生命中的各種各樣的摺痕的動作。
而人生最令人無語的就是,當我們越過了生命中的某一個界標,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時候,最常發生的事情包括:不再把摺痕看作是摺痕,而淡淡一笑地面對;或者,因為時間的積累,摺痕已經粗糙;或者,失去了體會到摺痕的能力,任過早到來的滄桑體驗遮蓋住可以瀏覽內心的窗口;再或者,飛花凌亂,四顧茫然,我們的視線已經不再由自己控制了。於是,寫詩就成了一種鄉愁,偶爾出現在心底。
這是另一場隱私領域的戰役。一方面,生活本身就是裝備精良的軍隊,在指揮官純熟的戰術指導下步步緊逼,氣勢如虹;另一方面,草叢中的抵抗者且戰且退,明知道大勢已去,但兀自尋找不願潰敗的理由;即使不能收復昔日的宮殿,也仍舊被某些氣息牽絆住,無法就這樣離開戰場。就這麼掙扎著,在纏鬥中好歹也染紅過幾面旗幟。那些,就是我們寫下的詩。
這樣的詩當然是我非常真珍視的,不在於詩歌本身的好壞(那本來就沒有固定的標準不是嗎?),而在於這些詩的產生和存在,證明著一些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東西,仍然存在。我們是用詩歌,來證明我們還可以感受到摺痕的印跡。
感謝大塊文化的郝明義先生和編輯們的念舊與包容,讓我這個非專業詩人的寫詩的人,可以把這些摺痕展示出來;感謝美國晨星文化基金會的支持和督促,讓我一直記得文字和寫作的意義;感謝我生命中遇到的很多人,讓我可以打開電腦,把這些詩寫出來。
王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