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博物館中,都會有些層出不窮的景象,讓大部分的人感到不自在:一群人如行軍般,由未知的神祕力量,促使他們以跑馬拉松的速度,走過每一間展覽室,只為了能從遠處看到被其他參觀者擋住的藝術品。如此的景象在羅浮宮與烏菲茲美術館是司空見慣。參觀羅浮宮時,他們會先登上優雅卻讓人疲累的大階梯,這道階梯會通往《勝利女神之翼》(Nike di Samotracia),接著右轉,快速行進到義大利藝術家的展覽室,走入寬敞的大廳後,這群烏合之眾已經迷失,隊形逐漸瓦解,他們寧願將眼光轉向天花板,這裡的天花板裝飾華美,如照片一樣記錄著君主盛大的排場,而掛在下方,保羅.烏切洛(Paolo Uccello, 1397-1475)的畫作彷彿成了在遠方港口迷失的水手。接著他們進入長廊,經過達文西畫的《施洗者約翰》(San Giovanni),聖約翰朝上的食指彷彿在指路,而目的地的入口就在右邊幾步之遙,他們渾然未覺地從《帕納索斯山》(Parnaso)面前經過,這可是李維.史陀(Laevi-Straus)喜愛的畫。他們魚貫走入大廳,維洛內塞(Paolo Veronese, 1528-1588)的巨幅油畫《迦納的婚禮》(Nozze di Cana)映照著對面防盜玻璃的反光,他們試圖以不同角度看清目標物──淹沒在人群中的《蒙娜麗莎》。
除了我們這裡討論到的畫作,還有其他的作品,這些藝術品都是經過長時間醞釀才成形,以盧卡.焦爾達諾(Luca Giordano, 1634-1705)為例,即使有「快手盧卡」的美譽,也無法一朝一夕就將作品完成。那些為了擺設在教堂而生的畫作,信徒們可以觀賞一輩子,有時就著玻璃篩過的日光或彩繪玻璃窗映照下的彩色光影,有時則趁著下雨天的陰鬱氣味,有時是在夜裡或清晨的溫暖燭光襯托下,每次看都會不一樣,即使不是用心觀察,也會逐漸心領神會。不過信徒總是以敬重的態度來觀看畫作,在畫前冥想或祈禱時,習慣手畫十字聖號,可能是正祈求著聖洛可治癒患病的親人。世俗的畫作則可能由訂畫的家族世代相傳,以《多尼圓形畫》為例,自1506年到1825年都保留在同一個家族手裡,直到末任的繼承者將這幅畫賣給托斯卡納大公(Granduca di Toscana),最後成為烏菲茲美術館館藏之一,然而參觀者卻看不到二十秒就假裝已經看懂了這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