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國家不幸記者幸?──略陳「感時篇」選集的出版經過
張作錦
寫了二十七年的《感時篇》,於二○一四年十月二十三日結束,我撰《「感時篇」的最後一篇:向讀者告別》,坦承耕耘小小一方土地的老農,「此刻放下鋤頭,走過田埂,然猶屢屢回頭張望也。」依依之情,不避人見之。
世事無常,人生有限。有些事是自己能力做不到的,或者做不完的,在適當的時候,都要放手。稍有留連或為人情之常,拖住不放則屬自戀過甚。
倒是讀者諸君子的反應,使我感動,也使我受寵若驚。他們或來信,或來電話,肯定我過去發言的誠懇,不欺世,也未流於放言高論。他們對我的擱筆感到遺憾,認為台灣前途未卜,少一個說實話的人,就是少一分促使國家社會進步的力量。
他們的鼓勵與督責,都使我點滴在心。事實上,我在「告別讀者」文中已先招認了:「台灣處境艱難,國人望治心切,而筆者力薄能鮮,專欄雖云『感時』,但文章未能『濟世』,辜負了讀者的期許。」若來日尚有機緣,自當努力回報。
「感時篇」連載一結束,「天下文化」負責人高希均教授和王力行小姐就告訴我,要我選出若干篇章來,由「天下文化」出版兩本選集。他們兩位的好意,曾使我略有躊躇,蓋時論散文的大敵,就是時過境遷的變化。二十七年多少事,這些小文還有否時效上的意義?
但是偏安一隅的台灣,這些年來,耽於內鬥,怯於開拓,有些內在外在的問題,竟然「歷久彌新」,「感時篇」所言所論,有些仍有「溫故知新」的作用。不敢說記錄時代,視之為前後參證可也。
清代詩人趙翼在《題元遺山集》中有句云:「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台灣的種種坎坷,使我輩記者能有機會「直攄血性為文章」,這樣的「幸」,何其「不幸」啊!
三年前筆者就有意停寫「感時篇」,但我的同事與好友聯合晚報發行人兼聯合報總主筆黃年先生,曉之以義,動之以理,使我又勉力續寫了好幾年。
自「感時篇」開篇以來,同事賀玉鳳小姐就和我一同照顧這個專欄,她出身中文系,替我整理文稿,改正疏漏,打字和存檔,二十多年同甘共苦,我感激不盡。
聯合報編輯部學養和文字都屬一流的沈珮君小姐,對這兩本選集,協助甄選文稿,組合排列,並在系統和邏輯上提供不少建議。
尤其要感謝中央研究院院士許倬雲教授。對許院士,我一向以師視之,但他不以學問傲人,以朋友待我,平常就給我很多指導與鼓勵。「感時篇」結束,他寄「聯合副刊」一文《等待接力長跑的下一棒》,對台灣的現狀與未來的發展,有剴切的評論與殷勤的祝望。我請求把此文當作「選集」的序文,也蒙他見允,目的不僅在為本書增色,也希望國人有更多的機會讀到許院士的醒世箴言也。
「聯副」歷任主編?弦、陳義芝和鄭瑜雯諸朋友,以及「天下文化」負責規劃和編輯本書的吳佩穎和賴仕豪兩先生與吳毓珍小姐,都要在此感謝他們的辛勞。
另外,為了稍稍豐富選集的內容,有少數篇章並非出自「感時篇」,而是發表在《遠見》或《聯合報》其他版面上,也納入選集,謹此一併說明。
2015年3月于台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