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
親愛的朋友們,
最近我的小女兒問我說:「你喜歡哪個主角?是《一個人的朝聖》裡的哈洛?還是這本新書《完美》裡的拜倫?」這似乎是個好問題,所以我想了一下之後才回答她:「哈洛已經得到很多關愛的眼神了,不過拜倫只有我,所以我會選拜倫。」小奈似乎很高興聽到這個答案。她說她也愛拜倫──雖然她沒看過這本書的內容,選拜倫只是出於好心。
事實上,我構思《完美》這本書已經很久,比構思《一個人的朝聖》時間還要久。關於「完美的代價」、「改變人生的一場意外」,還有書中的主要角色,這些構想已經在我腦中徘徊了許多年。我經常可以在腦中看見拜倫和黛安娜的模樣──那個有點太偉大的他,和有點太脆弱的她。我知道我需要更深入挖掘他們兩個人的性格,還有發生在他們身上的遭遇。有時候我甚至會試圖將他們置入在其他故事中,不過感覺始終不對,因為那不是屬於他們的故事,他們屬於英格蘭的七月仲夏,空氣濕熱,飄著菸草花的香味,花朵後方草原的微光在午後的陽光中閃耀。他們屬於沒有盡頭的暑假時光,女人們鎮日無事,只是照顧家庭和孩子,而孩子們則精心創造了打發時間的冗長遊戲。
我很難瞭解自己為什麼選擇寫作這種故事,我一直不瞭解,直到許多年之後才懂(我如果瞭解,又何必寫它?)。不過我清楚記得,這個故事第一個具體構想出現在十二年前,在我第三個孩子出生之後,我開車載我大女兒去學校,我二女兒跟我說她肚子餓,馬上就要吃到早餐,小嬰兒正在哭,而我身旁的副駕駛座有一盤蛋糕,是我清晨爬起來給這些爭先恐後的孩子們的烘培之作。我車開得很慢,交通很塞,這幾天以來我幾乎沒睡,而在那一時半刻中我抽離自己,從另一個角度觀看我的生命,想到萬一我犯了一個錯,萬一哪個人衝到路中央,萬一什麼意外發生,我根本沒有餘力、沒有空間、沒有錢、沒有心思去處理那樣的狀況。我把這個概念盡可能延伸,一回到家,我就開始寫作這個故事。
不過──就像大多數的狀況一樣──這個構想花了太久時間。新的角色加入,一些我無法了解的事情變得明朗。在這個版本之前,我寫過各種版本,只是因為剛開始我無法決定故事的年代。舉例來說,我想這不是一個發生在現代的故事,也不是發生在城市的故事(一開始在我想像中,這是發生在現代城市中的故事)。我決定將時間設定在一九七二年──當時我十歲──然後發生了兩件有點驚悚又興奮的事。第一件是我發現了我一九七三年的舊日記(當中記錄了學校午餐的一個小片段),不過日記最後我貼了一張《泰晤士報》的跨頁,上面列出了一九七二年發生的事件。第二件事是我研究一九七二年的事件時,發現那多加進去的兩秒鐘,這正好適合這個故事,多麼一個「完美的」轉折,就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一般,就像在《一個人的朝聖》中,當我發現哈洛的兒子大衛的真相一樣。故事可說是完美歸位。
草原的設定是虛構的,克蘭漢草原不是真實存在的地方。不過就像在《一個人的朝聖》的故事裡面一樣,我走出我的屋子,描繪出我所看到的景象。我必須抹去許多棟屋子,用來創造故事中的草原,然後加以延伸。不過這是受到從我寫作房窗戶望過山峰,幸運捕捉到的景象所啟發。清晨大地的景象,那夜空,草地上的花朵,都是我舉目所見。在這個故事中還包含了許多我生命中的片刻,比如說《完美》當中的角色。我自己也曾經坐在池塘邊等野雁下蛋,如此烏鴉才不會把蛋偷走。我小時候曾造了在我腳邊崩塌的一座橋。我也有一個甲蟲鑰匙圈。青少年時期,我曾經打了一個皮沙發的客服電話,目的是要抱怨他們不該把沙發命名成「黑鬼棕」。我未曾把扶手椅搬到草原,不過我不排除自己曾經這麼做過。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關於真相和完美的故事。到底有沒有發生過那場意外,或者那場意外只是拜倫想像出來的?黛安娜有什麼過去?貝芙麗是黛安娜的朋友還是敵人?這也是一個關於孩子長大了,但父母還是覺得他們永遠長不大的故事。這是一個關於一個男人被兩段過去擊潰的故事,也是關於友誼療癒的故事。其他的疑問就顯得更間接了:我們怎麼知道時間是精確的?我們怎麼知道只有一片天空?當文字有這麼多主觀意念在其中,我們如何能真正溝通?這都是在寫作過程中不斷折磨我的問題。有一次我跟別人提到這些問題,對方告訴我某些文化相信過去並不存在我們身後,而是在我們前方,在我們看得到的地方;而未來則在身後,因為未來仍是隱而未知的。我覺得這是很迷人的看法。對我而言,這就像拜倫發現時間並不必然在正常的空間裡向前運轉一樣。
我想這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不認為只有我偶爾會覺得悲傷,我真的不這麼認為。不過我想這個故事發自我內心深處。
我希望你也能加入我和小奈,一起給予拜倫關愛的眼神。
祝好
蕾秋.喬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