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特別在英格蘭南部常被問到的問題,是我既然出身於班斯利,怎麼會對鄉下地方那麼瞭解。那是個無知,但可以理解的問題,因為在許多人的印象中,英格蘭北部仍然處處可見「黑暗的撒旦工坊」,礦坑和工廠,看不到一片綠葉。當我試圖解釋我出生長大的礦村,距班斯利只有幾英里之遙,周圍有森林田野環繞,我可以看得出來大家並不相信,我告訴他們,請讀勞倫斯的《兒子與情人》(Sons and Lovers),他將工業與自然戲劇性地並置,以優美的手法呈現。在我居住的村子裡,礦工上工時,在擠進坑口的起降機、投身於那片黑暗之前,他們途經的是青青草地,伴隨雲雀在頭頂上歌唱。
我對馴鷹術的興趣,因為懷特(T. H. White)的《蒼鷹》(The Goshawk)一書而益發濃厚,那本書是經典的文本,內容描述一名馴鷹新手和一隻蒼鷹雛鳥之間的意志之戰。此外,更重要的是,近距離觀察我的兄長訓練一隻朋友送他的紅隼雛鳥。在此我應該對所有有志於此的馴鷹師重申,養鷹是違法的,除非經由內政部(Home Office)授予執照。不過比利不會知道這些法律的細節,就算知道,他也會本能地避免跟官方有任何牽連。
我曾經替英國廣播公司(BBC)撰寫一齣關於核戰的戲,戲名叫《一針一線》(Threads)。這齣戲放送了幾個禮拜之後,我收到一封來信,發信人是美國某大學的一名博士生,請求我允許他引用該劇本。他的論文標題是〈可用工具:反核小說中亞里斯多德三種修辭性訴求的呈現〉(An Available Means: Manifestations of Aristotle’s Three Modes of Rhetorical Appeal in Anti-Nuclear Fiction)。光是衝著這個標題,我就會授予他博士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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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與男孩》以小說的形式誕生,並先後改編為電影、舞臺劇、音樂劇和廣播連續劇。〈冰上凱斯〉(Kes on Ice)目前還沒問世,但是誰說得準呢。在書出版三十年後撰寫這篇後記,讓我有機會加以重新評價,並思索如果由今天的我來寫,會有什麼差異。
如果由今天的我來寫,我不會使用方言。方言對讀者來說可是相當惱人的,而且不論你用什麼方法,你都無法將人聲捕捉到書頁上。我想最佳的解決之道就是用方言的詞彙增添地域風味,但像是在「Going to t’cinema」中的喉塞音根本行不通。答案當然是直接寫成中產階級角色「Going to the cinema」。將小說改編成電影劇本時就沒這個問題。我用標準英文寫作,演員自然會用方言演繹。
我想,對這本書的喜愛,由一名男讀者做了最好的總結,他寫道:「我十二、三歲時讀《鷹與男孩》,它便在我心頭縈繞不去。我認識好幾個比利.卡斯伯,我自己也幾乎是個比利.卡斯伯。我逃跑時發現我對音樂的熱愛……『凱斯』反映了一些發生在我周遭的事物。比利的鷹就是我的音樂。」他繼續說道他成為了一名音樂家,並在信封裡面附上他的第一張CD,標題是《For A Kna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