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所有的真心(文 / 劉旭恭)
好幾年前我在朋友家看見一張平安符,上面寫著「五百羅漢交通平安」,我想像當平安符的主人遭遇災難時,會有五百位羅漢挺身出來化解,哇!這是個很棒的故事呢,興奮之餘,我開始思考造型和劇情,試畫幾張後,很快就遇到瓶頸了,故事該怎什麼收尾呢?我想了很久卻毫無頭緒,只好停下來。
過了好幾年,有一次我看到某部漫畫的完結篇,哆啦A夢要回去了,但他放心不下大雄,擔心軟弱的他被人欺負,大雄為了讓哆啦A夢放心,跑去找胖虎單挑,就算被揍得趴在地上,他還是爬起來繼續勇敢面對。最後胖虎害怕得逃走,不敢再欺負他了。 哆啦A夢看到了,跑出來和大雄擁抱痛哭。最後一幕是第二天早晨,大雄醒來,房間裡有陽光從窗戶照進來,一片安靜,他拉開抽屜,發現什麼都沒有,僅是一個單純的抽屜而已,沒有時光機,哆啦A夢安心的離開了。
我看到這裡,不覺深深感動,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我想人長大了終究還是得獨立才行,那麼多照顧你陪伴你的人,早晚都會離開,最後依然要靠自己。我們怎樣才能長大呢?除了不讓人擔心,重要的應該是要回饋社會,小時候你受人家保護,長大了除了好好照顧自己外,有能力就去幫助別人,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獨立。
就這樣,我想到五百羅漢故事的結尾了,耶,又可以開始畫了。
那時我沒把握畫好這部心中的曠世鉅作,光想到構圖就覺得非能力所及,但既然已想出結局,不畫太可惜,還是先做了再說,於是花了大約一週的時間畫出第一個版本參加展覽,還拿給出版社看,雖然被拒絕了,卻也多了些時間沈澱,思考圖畫可能修正的方向。
幾年過去,終於有機會出版了,我決定畫第二個版本,心想要帶有寫實風格,五百羅漢各有造型外 ,還想力求數目精確;沒想到與朋友討論後卻遭否定,灰心之餘,重新思考寫實原非我的風格,何必捨棄自己而外求,於是回頭以第一個版本為主,增修了新的構圖,但是自己較熟悉的風格。
開始上色時,我使用彩色墨水,選了較大尺寸的紙張,希望印刷時縮小會精美好看。當時手邊仍有工作,很多時候無法專心,反而心浮氣躁,愈畫愈趕,完成近三分之二時,突然發覺這些圖糟透了,我非常沮喪,心中明白已沒有成為鉅作的可能了,只有能不能畫完而已。
我放棄接近完成的彩圖,選擇較小張的畫紙重新打稿,改以壓克力顏料上色,一張一張的畫,心裡慢慢安靜下來,有一種回到原點重新出發的踏實感。完稿那天,我拿去彩色影印做成手製書,回家的時候,我站在十字路口,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耗盡了。
這本書能出版,真的要感謝許多人的幫忙與付出,回想自己的人生,總是得之於人者太多,出之於己者太少。我想起阿媽每次到廟裡拜拜,念玆在玆的都是兒孫們,所求都為了別人,很少在意自己,我的家人、師長、朋友和工作上的夥伴也多如此,他們默默付出,總不吝給予真誠的溫暖和鼓勵,更讓人無以回報。人的一生中,不知要受到多少人的照顧,才有可能平安長大,但願我們都能好好珍惜這些緣份,也盡己所能地去保護別人。
謝謝所有的真心,不管看得見或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