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顯示的氛圍引起我對興化的興趣,在多大(University of Toronto)的東亞圖書館找到了咸豐元年官修的《重修興化縣志》,成先生的回憶證實了兩件事:一個是興化真是個多水之地,被水重重包圍,城裡水澤遍佈;另一個是本地的讀書人,為官者甚多。只是著名的大儒不多,我只知道鄭板橋是興化人。查閱網路,發現官修的興化縣志就有六種。其中一部是在1943年修的,當時的縣長叫李恭簡,由他主持監修。成湯先生在書中提起這位偽縣長,當時抗日戰爭已接近尾聲,知道大勢已去,也就對他父親的請求積極配合。成先生的觀察紀錄也透露出共產黨在策略上的勝利,不是偶然。興化雖小,也是許多地方的投射。例如共產黨對底層社會的操控,興化當地的乞丐紀律嚴整,組織嚴密。這些因素和共產黨有密切關係,乞丐的頭子成為共產黨的幹部,所以他們對地方上的富人窮人都能掌握,進城之後也能保持秩序。《巨流河》裡也透露學生群體早有共產黨滲透,學生受到影響甚深。另外,成先生書中提到兩位到過延安的年輕女子,他們勇敢膽大的行徑,在在都證實共黨的組織嚴密與成功的訓練。
有些痛苦人可能遺忘,但有些罪惡是掌權的人特意掩蓋。龍女士表較了兩座城市所遭的浩劫,一座受到放大重視,各方對南京大屠殺的史料與挖掘與日劇深;但另一座卻遭遺忘,長春遭受令人髮指的謀殺,絲毫不比南京輕微,竟無人留意,連當地人也普遍無知。我想起Ian Buruma在他《Wages of Guilt》裡披露,日本人強調廣島,而忽略長崎所受原爆的傷害,有其隱晦的政治目的。政治算計仍然宰制中國人的生活,包括何者應該遺忘,何者應該清晰的事件。我相信這也是對岸的政權封殺這類書籍的原因,然而黑暗不會因遺忘或掩蓋而消失。只是這些書籍無意控訴,而是回顧共通的人性,悼亡那些曾經遭到犧牲踐踏、死於非命、長期思鄉卻流亡在外哀傷的靈魂。為他們留下記錄,也給後代人提供一面療傷、思考的鏡子。至少,閱讀這些傷痛的紀錄,讓人體會歷史的無情,也幫助我們清醒,有所調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