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是20世紀最偉大,最具原創性的思想家之一,早年跟隨海德格、雅斯培。1933年納粹上台後流亡巴黎,1941年到美國,先後在普林斯頓、哥倫比亞、紐約新學院(New School)任教。她的著作如《極權主義的起源》(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人類的處境》(The Human Condition)、《心智生活》(The Life of the Mind),皆是社會、政治哲學的扛鼎之著。鄂蘭於1975年去世後,美國學界出現「鄂蘭研究」,對於研究她的學者則稱為「鄂蘭派」,儼然成為一個學派之勢。
這種情形其實並不陌生。早在三十年前,沙特的《嘔吐》(La Nause+,e,我認為迄今仍是他的最佳作品)就用「歪理」與l’esprit de se+’rieux這些字眼加以形容過;在那樣的一個世界裡,大家都公認,說到人,不過全都是些痞子,至於事,無非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所到之處,全都是一筆爛帳,令人作嘔。四十年前,情況也一樣(雖然目的完全不同),在《存有與時間》(Being and Time)裡面,海德格就非常精準地加以描繪過,說「彼等人」縱一己之私,在公共領域裡肆無忌憚,「信口開河」,其勢有如排山倒海,對每件千真萬確的事實展開無情的攻擊,影響所及,支配了日常生存的每一個面向,而對於未來可能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不論有沒有意義,不是言之鑿鑿就是一筆勾銷。按照海德格的說法,在這個共同生活的日常世界中,我們根本無所逃於這類「無法理解的狗屁倒灶」,如果想要徹底予以擺脫,唯有像帕米尼德斯(Parmenides)與柏拉圖以來的哲學家所說的,退縮到政治領域的反面,亦即與世隔絕的完全孤獨。這裡所關心的,既非海德格有關這方面的哲學分析(依我看,它乃是無可動搖的),也不在於其背後所根據的哲學傳統,我們特別著重的,是時間底層的經驗及其相關的概念性描述。我在字裡行間最想要表達的,是那種諷刺性的、揭瘡疤式的陳述(「公領域的亮光只會模糊了一切」),直指事情的核心,簡單明瞭地將現實的情狀做個交代。
有人說,一九三三年一連串的事件改變了他,把他給拋回了他的血緣中,其實不然。當時的關鍵,並不在於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出身,他之所以要把問題擺到檯面上來討論,是因為那已經不是他個人的問題,而是一個政治的議題,也是他自己與受迫害的猶太人心手相連、義所當為的事。直到二次大戰結束,他始終如一,維護猶太人的團結,關注他們的命運。那本《論反猶太主義》(Essays on Antisemitism,New York,1946)的精采小書,充分說明了他那份使命感,同時也彰顯了他的才華,任何事情,只要他關心,他都能夠成為那一方面的「專家」。但是,當迫害的歲月成為過去,當反猶太主義不再是核心的政治議題,他便放下一切,悄然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