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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你一起探索安瑟的世界 /文化大學德文系講師林素蘭(Ursula Gruetter)
自閉症患者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恐怕這是個無法回答的問題,因為患者本身無法告訴我們,而我們也無法進入他們的世界,所以我們只好憑著自己的想像:它可能是一個灰暗無言的監牢。
然而果真如此嗎?
可喜的是,近來一些輕微的自閉患者成功地從自閉症的監牢中逃脫,如澳洲的堂娜•威廉斯、美國的天寶•葛蘭汀和本書的作者安瑟•布朗。藉由他們的文字,我們可以直接探觸自閉症患者的世界。
他們所揭露的內在世界呈現了兩種樣貌:一種的確是我們想像中的「孤獨」,因為自閉症患者的認知和一般人截然不同,他們無法體會別人的感受,了解別人的想法,也無法真正的和別人溝通。這個世界雖然很封閉,幾乎只有「物」沒有「人」,但是它另一種樣貌竟又非常多采多姿,甚至能夠滿足後現代文化中的讀者對各種感官刺激以及「遊戲」的需求:主角安瑟都非常享受各式各樣的聲音,也很愛吃東西,尤其顏色和光影以及觸覺的刺激都會讓安瑟陶醉在其中;而遊戲則帶給他滿足感,讓他忘掉自己、忘掉時間和空間。
安瑟•布朗如今能夠成為作家,其實並非偶然。他在書中描述,有一天他看電視時,突然發現一位受採訪的作家和自己觀看世界的方式竟是如此相似。後來安瑟更發現,寫作就像玩沙,也就是他小時候最愛玩的遊戲。他觀賞、觸摸、感受世界這個「大沙坑」裡的每一粒沙子,並將它一粒一粒呈現在讀者的面前,就好像「數沙粒」一樣,而且要越挖越深,尋根究底。所以他說:「作家說故事,這些故事情節和數字有關,也和沙塵有關。」(這句話其實是一種文字遊戲,因為德文的「講故事」是 ”erzahlen”,而數字則叫做 ”Zahlen”,兩者在詞源學上的確有關聯。)
語言文字對安瑟來說,就像對許多(後)現代詩人和作家一樣,不只是溝通的工具,更是一種可以玩弄、享受和創造的材料。比方說,安瑟從小就對語音特別敏感,他雖然不了解某個詞的意義,可是他就是喜歡它的音,所以常常自言自語地一直重複同一個詞,就像在唱歌一樣。除此,由於安瑟具有驚人的記憶,能極為有效的學習字詞的意思和用法,他也幫媽媽設計縱橫填字猜謎賺錢。這個工作對他來說也像是文字遊戲,並藉以探索文字之間的關聯。然而,與眾不同的認知也需要新的語言來表達,因此安瑟在寫作的時候,和許多詩人一樣,也常會創造一些新的字眼。舉個例子來說,安瑟在本書中創造了「dingeln」這個動詞,剛開始讓人有點困惑,但細讀上下文後我們約略可以了解,原來安瑟要表達的是和德文的「Ding」(東西)這個詞有關,也就是「用眼睛或其他感官玩弄並享受東西」的意思吧!這樣,讀者似乎被迫真的去探索安瑟的(語言)世界,就像安瑟必須探索我們的世界一樣。
自閉症患者的世界和一般人的世界,兩者的距離或許並非我們想像中那麼遠。據了解,自閉症的症狀有很多種,嚴重的自閉症患者往往會與真實的世界完全隔離,但輕微的患者卻很可能就在你的生活之中─也許是你的某位記憶力極佳、但行為和思路跟別人不太一樣的大學同學,或者是一位像安瑟這樣的獨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