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樓書店 > 說話，改造大腦：說話如何敏銳心智，塑造我們的世界

說得出口的，才算真正學會

陳志恆（諮商心理師、暢銷作家，目前為臺灣NLP學會副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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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女兒常在晚餐前，窩在沙發上閱讀。她翻頁的速度飛快，很快就看完一本。合上書後，我順口問：「剛剛那本書在說什麼？」

　　她皺了皺眉，想了半天，只說得出幾個片段，最後補上一句：「反正很好看啦！」

　　你一定對這樣的情境不陌生，小學低年級的孩子，明明把書讀過了，卻說不太出故事情節。你很懷疑，孩子真的「讀進去」，或者「理解」書中內容嗎？

　　當我閱讀《說話，改造大腦：說話如何使我們的心智更敏銳並塑造我們的世界作者的觀點》這本書後才發現，孩子不一定是「沒有讀懂」，而是難以把讀過的內容說出來，也就是在「語言輸出」這個環節卡關。

　　事實上，要把腦袋裡的畫面、情節和感受，整理成一句句能讓人理解的話語，遠比安靜看書，吸收知識還要來得更吃力。此刻，你得同時專注尋找適合的字詞，組合成句字，還要顧到口條，更得配合肢體動作。

　　任何一處閃失，都會讓孩子開口困難。更何況，若孩子害怕說錯，擔心說得不夠好，心情緊張之下，更難以順暢表達。

　　作者瑪莉蓮．麥克唐諾是心理語言學的專家，他試圖透過本書傳達一個觀念：說話不只是一種溝通工具而已，說話本身對大腦運作有著莫大的助益。當孩子把自己理解的內容，轉化成說得出口的語言時，一連串對大腦有益的「附帶好處」會一併啟動，包括：集中注意力、阻隔分心、重整概念、情緒命名、確認意義等。

　　從兒童的心智發展來看，「說得出來」對孩子有五個關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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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促進執行功能發展：

　　要把內容說清楚，孩子得同時抓出重點、記住脈絡、排除干擾。這三件事都是執行功能運作的關鍵機制。每一次把話說清楚，都是一次執行功能的練習。久了，孩子更能條理分明，從計畫到執行，比較不容易受外界干擾而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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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除了「看過」還會「記住」

??????? 為了清楚講述，孩子必須把剛剛讀到的內容，重新整理、擷取重點、確認因果。這種邊說邊整理的功夫，能將短暫的印象，轉化成能長期保留下來的記憶，未來也比較能夠提取得出來。如果讀完就忘，通常是少了這個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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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擴充語言系統

??????? 透過敘說，孩子需要不斷選字、造句、連接段落，如此也拓展詞彙量，優化語法與敘事結構。不斷開口說話，不但可以提升語言表達能力；語言也反過來幫助整理內在，讓想法更聚焦、思考更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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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調節情緒

??????? 把書中的故事講出來，常會提及角色的感受與動機；當孩子說出「害怕」、「生氣」、「擔心」等詞彙，正在認識人類情感的細膩與豐富。每當情緒湧現時，孩子便懂得為自己的情緒命名，有效調節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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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練習同理，提升自信

??????? 你來我往的對話互動，能讓孩子學習傾聽回饋，並在他人提問之下，持續補充與修正。聽與說的過程，能覺察到他人的需要，學習換位思考。同時，當越講越好時，會對自己在人際互動與學習上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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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我都相當反對螢幕育兒，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缺乏互動。作者在書中也指出，對幼兒來說，真正有效的語言刺激不是螢幕，而是有來有往的互動。

??????? 大人和孩子看著相同事物，一起為它取名字，輪流描述，這樣的互動，比任何華麗的教材都來得有用。你會看到孩子盯著你的嘴型，舌頭跟著抿動，他正在把聽到的聲音，接到自己的發聲系統上，最後能夠開口說話。

??????? 在學校裡，課堂上也應該多讓學生開口說話，不是只為了營造熱鬧的氣氛，而是說話確實有助於學習。像是，把觀念說給其他同學聽，用精簡的句子收斂段落重點，每十分鐘進行一次口語檢核等，這些課程安排都有助於學生轉化知識。

??????? 對於有情緒困擾的人來說，也需要善用說話的力量。當我們把當下的感覺說出來，就算只是說著「我現在有些緊張」，大腦裡負責情緒衝動的部位會逐漸冷靜。為情緒命名能讓抽象的情緒變得具體可見，當感覺可以被描述，就能被理解，也能被安頓。

??????? 說話對年長者也有幫助。作者提醒，老年不是「安靜就好」，而是需要被鼓勵「多說一點」。若有家人或照顧者與他們規律對話，鼓勵他們開口分享，並獲得傾聽與回應，都能維持老人家的語言與思考能力，更能延緩因退化帶來的疏離感。

??????? 身為心理助人者，「自我對話」是一項重要心理技巧。書裡說到「自言自語」的力量，很多人早就這樣做，只是沒有意識到。當你生活忙碌慌亂、壓力破表、腦袋打結時，試著在心裡說出下一步，或者只是自我打氣，都會很有幫助。

??????? 你是否注意到，當你遇到困難時，內心的自我對話常是「自我批判」還是「自我接納」居多呢？

??????? 如果你常告訴自己：「我一定會搞砸！」，那麼，你會越來越相信這句話，最終成為你的信念，你將活出一個搞砸的人生。相反地，如果你越常對自己說：「只要願意跨出一小步，我會做得更好。」久而久之，你會發現自己正持續進步，人生越走越順。

??????? 我們平時對自己說話的方式，正一點一滴地構成了我們的人生劇本；我們再依照這個劇本，演出每個人獨特的人生。

??????? 回到女兒的閱讀上，我仍然會讓她盡情享受閱讀的樂趣，但在孩子閱讀完畢後，我會邀她一起討論書中內容。先請她告訴我故事概要，再用提問的方式，讓她有機會補充細節。

??????? 對話時，務必帶著好奇，傳遞出「很想多知道一些」的態度，而非考核孩子的閱讀成果，才不會讓孩子感受到對話的壓力；並在孩子能表達更豐富、更流暢時，給予讚賞與肯定，

??????? 讀過這本書，我更確定，把想法說出口，正是溫柔且有效的大腦訓練。不僅能讓孩子的學習更紮實，大人的情緒更穩定，也讓我們在年歲漸長時，延緩退化，老得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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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不要低估人類「愛講話」的特質

李佳霖（臺灣大學語言學研究所所長兼副教授�語言與認知神經科學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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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或「語言產出」）對身為人類的我們來說好像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透過語音或手語，表達、回應、甚至自言自語的這些行為，日常到大多數人都視為理所當然而不大在意。然而，跟其他物種的同伴比起來，人類其實有點怪。有一些聰明的物種像是黑猩猩或邊境牧羊犬，可以學會成千數百個符號，然而這些符號的組合對牠們來說只是與基本生存需求有關，牠們沒事並不會特別主動去產出這些符號串。跟這些物種比起來，人類真的是超級「愛講話」。自主地組合符號來傳遞想法、談論一些不存在的事物（如獨角獸）、甚至不為溝通只為釐清自己的思緒，這其實是人類最不可思議的能力，可說是人類關鍵的物種優勢。然而，由於語言產出的絕大多數歷程並不在意識可及的層面，因此我們常常低估我們「愛講話」這個特質的驚人與珍貴之處。

　　本書正是從這個被忽略的起點出發，以兼具科學精準度與故事性的筆法，帶領讀者重新理解「說話」與大腦運作之間深刻的連結，並以「說話」帶來的認知助益，討論「說話」如何形塑我們的感知、記憶、不同階段的認知發展或衰退，甚至與社會的連結。Maryellen MacDonald 博士是心理語言學領域極具影響力的學者，曾在南加大、麻省理工學院以及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等知名機構任職。她的研究專長涵蓋語言產出、語言理解、工作記憶、注意力、句法處理與個體差異，是當代探討「語言如何與更廣泛的認知系統整合運作」的核心人物之一。其中最為人熟知的，是她提出的Production–Distribution–Comprehension (PDC) framework，指出語言理解的許多特性，其實源自語言產出端的限制、偏好與策略，也因此語言產出是驅動語言結構與語言習得的重要力量。

　　MacDonald 博士以她三十餘年研究成果的精髓出發，旁徵博引、以紮實的實驗證據指出，語言產出是大腦最精密的協奏曲。不管是哪一種形式——說話、寫作或手語，語言產出都比語言理解更具挑戰。這個挑戰不在於說話的內容，而在於「說話」本身，因為它要求我們在瞬間調動認知資源，將正在成形的想法連結到適當的詞彙、語法與語音架構。也因此，即使是講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在產出這個語言的過程中，大腦還是需要額外的注意力以及執行功能，也因此會更為聚焦、思考更為清晰。此外，我們不是「先想清楚再說」，而是採取簡單優先策略（easy-first principle）「在說的過程中，把思緒想清楚」。這是語言科學與認知科學中相當重要的發現。

　　本書精彩之處不只是語言科學領域的研究發現，也在於MacDonald 博士援引了許多跨物種與超越語言的研究發現來支持她的論點。這些論點讓語言產出的核心原理更加合理易懂。而也因為「說話」是建立在人類這麼核心的能力上，「說話」也串起許多看似與語言無關、實際上卻息息相關的人生面向，包括幼兒認知發展、情緒調節、世代文化、社群平台的互動倫理，以及心理健康等等面向。這些議題橫跨發展、教育、社會到臨床等不同領域，但作者以一個共同的運作原理將它們串連起來，使全書展現了極高的和諧度。作為從事語言、老化與大腦研究多年的人，我尤其欣賞作者提出「說話本身就是一種大腦鍛鍊」的觀點。語言產出對高齡者的注意力、靈活思考與情緒健康皆有幫助。在高齡社會的台灣，這是一個值得大力倡議的重要洞見。語言互動、故事敘述、日常聊天，其實都是維持認知活力的絕佳方式。我很感謝MacDonald 博士以清晰又有說服力的筆觸，將這個資訊推廣給大眾。

　　MacDonald 博士在學術上的影響力無庸置疑，但本書真正令人驚艷之處是其引人入勝的敘事能力。本書集結許多與語言現象相關的有趣知識。例如，語言的發音方式竟可能與居住地的氣候濕熱或乾冷有所關聯。這類跨領域的視野拓展，是語言科學迷人之處，也會讓讀者驚嘆語言系統的多樣性。此外，書中的例子既生動又能讓讀者立即體會，是以故事說科學的典範之作：例如，MacDonald 博士用現代機器設備just -in-time以節省倉儲資源的模式，來解釋語言產出中邊說邊組裝以節省心智資源的即時策略；她也以「一段永生難忘卻毫無記憶的旅程」說明語言產出對記憶形成的重要性；而 jacaranda 花名的例子，更巧妙呈現了年長者在新詞習得上的挑戰。這些例子不僅令人印象深刻，也在不同章節中以不同角度出現，展現作者選例的精準與敘事的成熟度。此外，書中經常巧妙穿插許多文學作品段落，使本書不僅是一部語言認知機制的科普作品，也同時帶入哲學與文學的視角。更重要的是，在輕鬆易懂的筆調中，MacDonald 博士多次示範如何以科學推論與思辨的方式來看待語言現象，並勇於指出許多普遍但缺乏證據的迷思。在資訊爆炸的時代，本書是科學識讀與素養的一個極佳示範。

　　本書讓讀者重新認識人類與生俱來的超能力——原來我們視為唾手可得的「說話」，竟是人類最不凡的能力。我相信在這個許多語言與文字的產出都被生成式AI接手處理的時代，這本書會像是被丟入平靜湖面中的一顆石子，激發出餘韻不絕的不同想法。對原本就熱衷語言觀察的人（包括我自己）而言，這本書讓人愛不釋手；而對從未思考過語言能力奧妙的讀者，本書將是一場驚喜連連的旅程。對關心語言、教育、心理、學習、高齡議題，或單純對世界充滿好奇的讀者而言，這都是一本不容錯過的書。更重要的是，作者在全書中展現的科學態度——謙遜、誠實、開放——我相信會對許多讀者產生深刻而正面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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