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人間一股英雄氣

第一章 英雄應運業方興—武川鎮草莽起

第二章 隋文混一朔南暨—帝王的心魔

第三章 長城窟外多馬骨—煬帝壯志成灰

第四章 一時人物盡鷹揚—關東群雄沉浮錄

第五章 白旄黃鉞定兩京—李氏晉陽舉義兵

第六章 何事昏迷至此—群雄混戰未央

第七章 爭言社稷當久安—秦王繼位之途

第八章 收關山五十州—天策上將威名傳

第九章 大壑深藏蜇龍起—河北至暗之時

第十章 勒馬擒王李靖策—紅拂夜奔餘波

第十一章 宮府暗圖勢未歇—風雨天策府

尾聲 業已彎弓豈肯休—玄武門十二時辰

本書部分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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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人間一股英雄氣



　　撰寫這部書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夜晚。



　　在每個夜裡，房間裡聽不到喧囂，只有偶爾的汽笛長鳴，窗外的景致從華燈初上，到霓虹漫天，高樓景觀燈帶耀眼如白晝，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為你而亮，又彷彿外面的繁華都已將你拋棄。辦公室裡，夜晚的燈光如繁星一般璀璨。也許每一點燈光之下，都有一群趕工中的上班族，和此處燈光下的我一樣，都為著一些可能並不那麼偉大的事情忙碌著。



　　這或許就是現代社會的群像，我們都是這個精密的社會機器的一部分，只要還身處其中，就不得不持續完成自己手上那些制式化的工作，不斷地消耗自己。這個龐大機器需要我們，卻不獨缺我們一個，畢竟零件損壞折舊了，還會有更新、更好、待機更持久的零件可以替換。



　　當我們習慣於平凡，那偉大就顯得彌足珍貴。



　　所以，我想要寫這樣一本書，站在如今來回望那個風雲際會的時代，看看那些歷史人物為何稱為英雄，以及如何成為英雄。



　　辦公桌前還有一本羅曼．羅蘭（Romain Rolland）的《約翰．克里斯朵夫》（Jean-Christophe），它與本書一樣，都是寫了關於英雄的故事。



　　在我們如今生活的時代裡，大體上是很少再需要英雄了，每個人只要經營好自己的生活和事業，那社會便能順暢運轉，經濟便能繁榮發展。但是，我們卻又熱愛那些英雄的故事，電影、電視上熱播的，也都是聚光燈下焦點人物的精彩情節，畢竟自己的生活原本就夠無聊的了，誰也不會樂意花時間再去看發生在陌生人身上的故事。



　　關於本書，其實就像《約翰．克里斯朵夫》最後所說的那樣──我寫下了一代人的悲劇。我絲毫不想掩飾他們的缺陷和德行、沉沉的憂傷、莫名其妙的自負、艱苦卓絕的努力，以及為完成非凡的使命在極為沉重的負荷下的辛勞。但是，無論他們的缺點如何難以彌補，無論他們的結局注定如何悲劇，他們都是那一個時代的英雄人物，是歷史舞臺上的耀眼群星。



　　年輕時，我曾覺得，那些最終失敗的歷史人物之所以失敗，是因為頭腦發昏、兩眼一黑，而作出了愚蠢的決定。可是後來我才漸漸意識到，不是歷史人物太傻，而是我太年輕。書生輕議塚中人，塚中笑爾書生氣。一直以上帝視角批駁古人，站那麼高不冷嗎？但凡在歷史上留下過自己名字的，都不是簡單的小人物，必有過人之能，否則便無法在惜字如金的史官筆下留下隻言片語。



　　不管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他們的背後都有著一段如今已經難以再現的傳奇。



　　你將看到，有人為宏圖偉業做好了一切準備，卻意外地中道崩殂，甚至沒有機會留下遺言，來與這個世界告別。



　　有的人只是因為一個意外而被推上了歷史舞臺的中央，卻奇蹟般地挽狂瀾於既倒，在此後的幾十年裡成就無數文治武功，但唯獨沒能如願以償地得到那個他最想要的東西。



　　有的人想要對抗浩浩蕩蕩的歷史潮流，卻最終粉身碎骨。



　　有的人藉著歷史潮流騰身而起，卻還是被後浪拍死在了沙灘上。



　　有的人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想要用手中掌握的權柄立下不世的功業，最終卻發現自己只是一個懦弱的人，懦弱到無法面對自己的失敗，以至於頹唐地過完了人生最後的時刻。



　　有的人彷彿生來就是上帝的寵兒，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到最後卻發現自己人生無法踰越的高山，其實從自己出生開始，就高不可及地聳立在了眼前。



　　有的人走對了每一步，但還是逃不脫失敗。



　　有的人不接受自己錯誤的人生，最後決然改變命運。



　　有的人在亂世的激流中退隱田園，卻不甘於這樣平凡地度過一生，最終重新踏入戰場，再次叱吒風雲，然後以慘烈的姿態隕落。



　　還有的人身懷不世之才，卻幾十年埋沒於偏僻之地，所幸得遇知音，提三尺劍，掃平半片寰宇，立下蓋世功勛。



　　我雖不相信什麼人世的宿命，但在史書的字裡行間流連時，也不免驚嘆，究竟是怎樣的手筆，才能打造出這樣的一段史詩。歷史往往比小說精彩，更跌宕起伏，因為這是真正發生過的事，為這些人的命運編劇的，是冥冥之中的那隻如椽巨手。



　　更可嘆的是，在歷史的廣闊時空中，這些英雄如流星般劃破長空，只是轉瞬之間一閃而過。不變的，只有滾滾東去的江水，流淌幾千年，養育著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居民，最終化為我們兒時關於家門前一條大河波浪寬的記憶，出現在我們人生中某個夜晚的闌珊長夢裡。



　　歷史的天空中閃爍幾顆星，人間一股英雄氣，在馳騁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