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佇未來惜別,為著再會──我的台語有聲詩集《方言歌2070》
呂美親
2014年,猶佇日本讀博士班的熱人,得著濟濟師長鼓勵,尤其是作家林央敏先生佮前衛出版社林文欽先生的支持,就共家己對2000年以後發表的台語詩作整理做《落雨彼日》來出版。第二本詩集《方言歌2070》,無想著愛等到10冬後的2024年。
佇博士班的研究是台灣的世界語(Esperanto)運動。「台灣話」受著濟濟語文運動影響才致到今仔日的面貌,世界語佇過程中也扮演重要的角色,煞是上無予人注目著的線索。開真濟時間共這?缺角補起來,了才閣共視野?轉來台語文學。踅一大輾了後,對語言、文學佮詩,檢采也有較無仝的想法ah。總是,也有無改換的,可比講,成做一?研究者,咱常在閣是「實感(si?t-kam)」著這層的:這百冬來濟濟台灣前輩佇長期的拍拚佮忍受窘逐(khun-tio?k)的中間,猶閣堅心向前,才予咱有現時的寫作空間佮氣力。
提著學位、轉來台灣了後,兩?囡仔接紲出世,咱也好運入來到大學成做教育工作者。新人佇研究佮教學上著投入真大的氣力,毋才頭殼內彼寡蟯蟯伸的創作蟲豸著共?去壁邊,?久,??也強欲消無去ah。準講拄著仔猶會罔寫,毋過想欲共詩心搜轉來,有影是兩?囡仔予咱的力草。工課的關係,逐禮拜南北往復,陪伴囡仔的時間較少淡薄,總是定定感覺是囡仔咧看顧咱的性命。猶閣囡仔出世到今,咱佇厝內攏佮??講台語(也捌予別的囡仔問咱是咧講佗一國的話),就希望也會當共這份詩心的禮物送予??,成做??後日仔若有一寡文藝抑是美學的表現彼時的淡薄滋養。咱嘛有小可的野望,若準這份禮物會當分張予閣較濟人,也是安慰的代誌。
講起來,10冬前的詩集,過頭沉重。遐濟冬過去,真希望家己對台語詩的書寫有無仝款的挑戰佮呈現,上無,較「輕」咧,輕輕仔?,輕輕仔有歡喜。總是,彼寡「沉」佮「重」,若像掰袂齊(tsiau)離,結局猶是用〈方言歌2070〉的詩題做冊名。檢采逐家隨有這款疑問:台語哪會是「方言」?按怎是2070?
1970年代,佇台灣作家猶罕得有母語意識的時,猶是大學生的詩人向陽開始發表一系列的台語詩,彼陣予人叫做「方言詩」。向陽佇1985年出版戰後頭一本全台語的詩集《土地的歌》,總是副標著加註「方言詩集」。準講台灣話予人降級,準講用台語寫作著愛忍受孤單閣受人譬相,有人開始共母語詩的火種點著(to?h)的時,彼葩火穎,定著有一日會成做紅豔的日頭。
台灣社會的現代化進程到今一百外冬,毋過慢分的母語佮伊的文藝,若像這幾冬才看著小可紅豔的日頭佇天頂微微仔笑。1970年代的方言詩寫作,到2070年也大概一百年,離現此時欲倚50冬後的2070年,會變做按怎?定定咧想,會變做按怎?毋知。毋知。毋才想欲會抱惜別的心情,按未來看倒轉來,向望咱佮母語有閣較美好的再會。
《方言歌2070》,攏總分做六卷,也thang講是這10冬來,和家己的惜別佮再會。
卷一:「方言歌2070」。接紲《落雨彼日》對歷史、語言、記持的關心,所思慮的時空迒過百冬,嘛迒過國界。較希望的是用詩提供一寡直向的歷史視野佮橫向的國際角度,來佮當代的台灣社會、關係國內外的問題,講寡心內話。
卷二:「囡仔,想欲予恁愛」。台語的「予恁愛」,有「給予你們愛」、「被你們愛」的兩層意思。真濟爸母想欲予囡仔愛,煞毋知影按怎予??,致使囡仔時常因為「愛」咧受傷,也就無法度佇心內去「愛爸母」,大漢了的「盡孝道」,煞變做沉重的束縛。淡薄仔說教的系列詩,也是家己學做人老母的記錄,向望未來感受著的是囡仔真實的愛。
卷三:「徙」。成長過程中,不時咧徙動。蹛過真濟所在,對所徛的環境有時無真了解,對一寡場景煞是真熟似,希望用詩簡單替客途的暫歇留寡記持。內面也有家己的成長、憤怒、疼惜佮著磨。講起來也無啥物值得三言兩語(sann-gian-nn?g-gi,批評責備),佳哉佇總算得著敨放了會智覺講,著向日頭彼爿遷徙。
卷四:「戥花」。收錄幾首台語歌詞的作品,共舊時佮現代的聲抾倚,希望佮現代的當代智識青年有較濟共鳴、共感、共勉的詩歌。其中的〈向望〉、〈心悶〉有編做歌,逐家QRcode “khiu”落,就會當聽。若是〈歸家〉、〈阿四〉、〈戥花〉幾首歌詞會收佇「鬥鬧熱走唱隊」賴和音樂專輯Ⅱ《自由花》,仝款是2024年發行,就無閣附朗讀檔,邀請讀者去揣歌來聽喔!
卷五:「我搪著你,佇1980」。學生時代寫袂少華語詩,特別是以愛情長詩來表現對社會人文的關懷的作品。也希望長詩的表現會當閣較運用佇台語詩,所以這?翻譯工課嘛是予家己的挑戰;語詞、文法以外,華語詩的「韻」,咱也有盡力用台語會得表現的「韻」來好好仔重共作品翻新。
卷六:「木瓜」。編高中台語教科書的時,捌翻譯江文瑜老師替慰安婦寫作的華語詩〈木瓜〉。這首長詩真斟酌語言的圖像性佮實驗性,尤其用濟濟諧音來表現暗意。〈絕命詩〉是白色恐怖受難者佇臨終前所寫的日文短歌,文體古典,詩意深遠。囥這兩首難度不止懸的譯詩,也thang準做是記念家己遮濟冬來的學習。
慣勢整理,就共寫作的時間表囥佇附錄,有趣味的朋友請罔參考。10冬過去,台灣社會確實閣較行進前一大步ah。咱的社會對母語有較正面的看待,總是,閣少年一輩的囡仔,檢采需要咱予??較濟聲音的見本。為著按呢,幾首歌詞掠外,咱共所有的詩作錄音起來,真感謝我敬佩的劇場演員MCJJ盧志杰先生、我的牽手陳威志先生、我的囡仔厚潤(8歲半長男)、厚澤(6歲半次男)做伙獻聲,相信逐家佇??的聲湧內面會得著大大的滿足。我家己嘛有僭權食寡聲,請逐家無棄嫌罔聽。咱是誠心欲用詩的聲音,邀請逐家做伙繼續走揣家己的「言靈」(gian-ling)。
這本詩集的出版,感謝國藝會的助成,感謝所有評審委員的牽成。《方言歌2070》thang講是對向陽老師《土地的歌》的基礎繼續向前,佇遮欲藉機會共向陽老師,也是這屆國藝會的董事長林淇瀁先生致敬佮致謝。也再次感謝前衛林文欽社長的支持、主編鄭清鴻先生濟濟無私的幫贊。感謝佇《落雨彼日》就替咱寫推薦序的老朋友:成功大學全校不分系、醫學系人社科吳易叡副教授(嘛是咱「鬥鬧熱走唱隊」團長)、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系申惠豐副教授兼系主任,??遮爾無閒煞是仝款遐爾疼惜,閣再賜序予《方言歌2070》。感謝「鑠行音樂」佇錄音佮混音過程中的盡力佮包涵。感謝諸位前輩、朋友佇文字、歌曲的授權。感謝阮「鬥鬧熱走唱隊」的成員予咱濟濟溫暖。所有共咱幫助、鼓勵的序大佮朋友,感謝厝內人,一直攏遮爾燒烙。
慢分的母語佮伊的文藝,佇2070年,會變做按怎?確實無人知影。我家己檢采干焦會當用這本《方言歌2070》去盡望,親像是徛佇未來惜別,為著佮咱的台語、咱的文藝,好好仔再相會。
2024.01.31
台南,大港寮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