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本來就是要游泳

只是一瞬間的決定

天堂在人間

在外面誠實地活著

半邊永遠

看見我沉睡了，也在笑

時間的形狀

終身成就

你的身體就是葉

擁擠的空房子

都是命懸一線

當你沉睡時

髒東西

崩裂

從這裡到那裡

白夜

外出恐懼症

春暖花開 緩緩歸來

冥冥

倉鼠的動線

不能只有我知道

Im fine, thx

隨時再見

回頭五部

回頭客

殘缺 能不能

難以失去想丟掉的

哪怕只是

時間，就這樣了

比想像中容易

一燈破暗

負負得正

明珠

好不好

別冤枉了壓力

拈花微泣

癡人說夢

三宅一生

又不是在旅遊

對不起2.0

如今的異類

孤魂

我只是一條蚯蚓

夏花秋葉剛剛好

噢！個性。

只是，意想不到的脆弱

苟合

默示錄

天坑

那些重要而多餘的事

夢破

魚非魚

逃避唯一之可恥

問我

甲骨文

燈塔

考場

帶貨

只有黑夜

既然來了

在望

像植物一樣活著

現實

忘戲

歲月不是神偷

根。翼

未來進行式

門窗

反作用

一生總和

絕不是想念

你今天末日了沒？

今生來世

爆破點

樹人

老房子

丟

春蠶到死

過期

一步之遙

距離

子非魚

實相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蟹貨

熱血是一種病

身為孤島

安穩人生

明暗光影裡

不要開燈

都是垃圾

小確幸

成功人物

世界老了

魚的皺紋

我空虛我寂寞 我不凍

一個人的辭典：任性�獸性

戚戚然。怒沖沖。恨綿綿。淡淡然。

當日出落在頭上

我很快樂 我是幸福的

序



人，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人啊，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蛤？這不正是典型正確的廢話嗎？」



　　「不，有些話正確但聽多了才變廢話，我這一句簡單得像不必多說，只因為平常想太多，就忘了這是最有用的急救藥。」



　　「藥！我懂，焦慮恐慌的時候，專家甚至我這業餘生活家也會說：深呼吸、深呼吸一下下就好。可怎麼聽都像有用的廢話。」



　　「有用就好，會用就不廢。本來就能夠這樣輕易的暫時背對難堪的現實，回到本能，放個一分鐘的假。這有點像急事緩辦的道理，遇上複雜的難題，就做最簡單的動作。」



　　「緩一口氣就能找到答案嗎？」



　　「未必。不過緩口氣，可能發現有些問題原來不是問題，例如……其實，有一次聽到一個認識的人選擇輕生，我就想，那時候，哪怕他只要吸一口氣，再呼出下一口氣， 哪怕現實沒變，想法會不會有改變呢？當我目睹過至親最後最堅持的就是很努力的呼吸，就深深覺得我們太容易忽略了這個本能，只要只有呼吸，才能有下一個呼吸。不必堅持、只要維持，這就是活著的本質。」



　　「好沉重，我呼吸也不知不覺變深了。可是，聽起來那麼簡單的事，總是給你說的那麼深奧。」



　　「如果我換句話說：魚，本來就是要游泳呢？」



　　「欸，別搶著為魚代言，游泳？魚本身就沒這概念，不動怎麼活？」



　　「對啊，游泳，魚不必學就會，不但會，而且要，會游也要游。」



　　「不對，獅子魚石頭魚就常常不動如山，不怎麼游泳。」



　　「可吃東西的時候，還是要迅猛衝前吞下獵物吧，遇到天敵還是要游走吧，完全不動就掛掉了。養魚那麼久，觀魚之樂，就樂在體會魚生，就是我餘生都樂於做的事。」



　　「有那麼嚴重？」



　　「看得夠久，看到魚的一生只有長大，並無所謂成長，只是無限簡單的重複，吃是為了有能量去繼續吃，游是為了尋找吃食以及選擇水質所以繼續游，邏輯閉環，完了，一生就這麼了。」



　　「魚啊本來是這樣，還想怎樣呢？」



　　「是的。不必科研金魚的記憶到底有幾秒，金魚甚至不知飽足為何物，會一直吃吃吃吃到吃撐而死。牠游弋時尾巴劃出來的線條，不為誰而美，唯一任務就是吃，只為繁衍後代。」



　　「悲哀啊悲哀，好在金魚不會這樣想，不也各自安好。」



　　「稍 微懂事的時候看著這游魚遊戲，只覺得惋惜，後來更懂事了，漸漸明白，正如花開花落自有時，沒什麼好與不好。身而為靈長類動物，人有時會為停留在口腔期的物 種悲憫；閒閒無事時就忙於思考生存的意義，大事臨頭時追問活著的目的，都忘了自己也是從吃開始的物種。想到走火入魔的話，何不放下很好用的腦袋，放下自以 為能想通透一切的傲慢，做一條會游泳的魚，會飛的鳥，做一個用腳走路的人，先維持呼吸，重新確認需要與想要的分別。」



　　「厲害，這圈子繞得昏頭昏腦的，這不就是莊子人不知魚之樂與不樂那一套？」



　　「不，管他莊子貞子天子，在生命面前，稚子為大。大人當久了，就讓心裡的孩子活出來吧。嬰孩不過就是餓了就哭，吃了就睡，醒了又哭，與一隻在游泳的金魚無異。」



　　「噢，明白，但要時間感受消化。然後呢？你想說服我什麼？」



　　「然後，請參看這本書的詩序〈三棲動物〉以及命題詩〈魚，本來就是要游泳〉，要說的一切，都已經讓體會成詩。」



　　「為什麼要是詩，而不是……」



　　「詩記錄了我思維最原始又完整的原貌。詩，沒打算說服你什麼。我不要我知道，你知道。我要我覺得，然後你有你去覺得。詩不是霸道總裁，不像我們剛才對話，道理接力道理。」



　　「所以，這是你繼續出版詩集的初衷？」



　　「這是我第五本純詩集，距離第一本《十方一念》已經十五年。你可以一一找回來，看看我思考問題考察世界的變化史，不敢說有成長，但確實有心境流淌的痕跡。這次 結集的作品，都有如此這般的感受：『一條魚�不為什麼�本來就要游泳�像海和水生死與共�不怪潮汐撥弄�一張臉�又為什麼�從容目送哀榮�像傷口會痛就得 痛�別怪神經作弄。」



　　「欸，講那麼多，原來你在帶貨齁。」



　　「是的，自認是好貨，只要值得，帶貨又如何？」



　　「好一個現實的大詩人。」



　　「別叫我詩人，我是人，有時幻想是會游泳的魚，而已。」



詩序



三棲動物



　　鳥就是會飛

　　就是要飛

　　但鴕鳥也沒尷尬恥辱地

　　度此一生



　　嚮往飛

　　向來是人的習慣

　　也應該只有人

　　會有超越習性的想法



　　假如鳥有宿願

　　可能只是別讓翅膀受傷

　　從來沒想過要飛到月亮去



　　我們則覺得兩腳能擺脫引力

　　是渴望自由的象徵

　　大概只有太空人嘗過無所依附的滋味

　　明白那是另一種束縛

　　夢想一旦實現

　　立刻變成要面對的

　　現實



　　一個夢想破滅或實現

　　面對另一個現實

　　心生另一個念頭

　　沒關係

　　這是年齡也不會催促我們

　　的成長歷程



　　蜻蜓的眼貓的觸鬚狗的鼻魚的鰓

　　鳥的翅膀

　　而我們有

　　心

　　在生活以外

　　敢想像擁有牠們的生存所需



　　魚就是要游泳

　　鳥就是要飛

　　人就是要

　　用腳走路



　　而且走著走著

　　就把不可能的夢想描繪出來



　　連飛鳥也羨慕我們

　　即使雙臂始終沒有長出羽毛

　　依然能畫出沒什麼不可能的

　　動漫世界



　　如此夢想之實現

　　而不必面對現實

　　人敢游

　　就是魚

　　人想飛

　　就是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