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這是近十幾年在復旦大學講「亞洲史的研究方法」這門課的講義。
之所以要講這門課,是因為二○一○年,復旦大學文史研究院設立了「亞洲宗教、藝術與歷史研究」博士招生方向,必須要有一門和「亞洲史」有關的基礎課程。可是亞洲那麼大,沒有誰能包攬,沒有誰願意承攬這個活兒,我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來,於是開始準備講義。
講義的初稿是二○一一年的春天,我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客座時開始草擬的。胡適曾經任職的普林斯頓大學葛思德東亞圖書館(Gest Library),就在東亞系的Jones Hall隔壁Frist Campus Center的樓上。我真應該感謝這個圖書館!它收藏的東亞文獻給我提供了豐富的歷史資料,收藏的東亞論著也刺激了很多的研究思路。至今還記得,我當時在葛思德圖書館裡,攤開稿本開始撰寫課程大綱,想到什麼就用筆在紙上寫下來,看到什麼也用貼紙記下來貼在大綱上。就這樣,兩個月裡,漸漸積累了一大疊稿紙和五花八門的資料。五月中回到上海,就開始把大綱和資料,另外手寫,重新修改成講稿,那時的講稿很粗略,只是作為講課時的提示性內容。我歷來講課,都是一邊講一邊完善。這一年的九月開學,在復旦大學文史研究院和歷史學系第一次講這門課,當時的自我感覺,好像還頗像模像樣。於是此後十一年裡,陸陸續續講了八九次,講了再改,改了又講。在十幾年裡,這份講義漸漸地從手寫的大綱和抄錄的貼紙,變成錄入電腦列印出來的講義,列印的講義天頭地腳上,陸陸續續又寫滿了新的內容,旁邊又貼上了好多寫滿字的貼紙,然後,再一次重新錄入列印。周而復始,到了二○二一年,終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經過近十輪講述,二○二一年的秋冬學期,我最後一次上這門課,手中的講義也漸漸成型。正如成語所謂「敝帚自珍」,我決定把這份講義交給商務印書館,作為「葛兆光講義系列」中的一種出版。很多人都知道,多年來我的習慣是,一旦講義完成並交付出版,這門課便不會再講了,既是自信它已經完成使命,也是因為害怕再照本宣科讓聽眾笑話。可是,也許是因為這門課完全是一個嘗試吧,這回我還是感到了一點兒不自信,我總是在想,課雖然講完了,但不知道這門課的目的,是不是真的達到。
因此,我很想聽到讀者的回饋。
葛兆光
二○二二年二月於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