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論

自序

第1章 童年歲月

第2章 中學時代

第3章 大學時代

第4章 精神醫學之旅

第5章 我和佛洛伊德

第6章 正視潛意識

第7章 研究和著述

第8章 塔樓

第9章 旅行

第10章 幻象

第11章 論死後的生活

第12章 後期思想

第13章 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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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在我的一生中，潛意識始終自由自在地發揮著自己的作用，它掌控著我的外部表現，人格也積極發展起來，要求脫離意識形態變成一個獨立的整體來與我一起體驗人生。如果你讓我用科學的語言來回顧自己的成長過程，我是無能為力的，因為我的成長並非是一個科學問題。



　　更何況，如果想要精確地表現生活，神話比科學更精準，也更人性化。神話是我們內在的想像力，它用不可名狀的想像來描摹我們具體的樣子，甚至還能描繪出人類從永恆的角度看是什麼樣子。然而，科學卻無法表述這一切。科學所能運用的工具，只剩下古板的、普通的平均性概念，在五花八門的個人生活面前，科學望塵莫及。



　　歲月在我的年輪上畫了八十三道印記，我需要承擔起講述我個人神話的責任了。當然，我也不過是「講講故事」，故事的「真假」已經無足輕重，重要的是，我所講的是否是專屬於我一人的神話。



　　看起來，自傳難寫的很，因為它沒有什麼可參照的、現成的標準來對自己進行評判。儘管我知道自己跟別人是不一樣的，但我並不清楚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想必也是很多作自傳者的困擾，因為他們無法從與其他生物（比如猴子、牛、樹木）的比較中，得到關於自己的中肯的評論。我是一個人，可是人又是怎麼回事呢？若是將人等同於猴子、牛、樹木的話，那麼人的活動範圍便縮小得跟猴子、牛、樹木一樣了。幸而我們還有神話，神話讓人擁有了無數的可能性。在這無數的可能中，我們是如何形成關於自己的確定看法的呢？



　　面對我們的精神過程，我們常常感到無能為力。所以，不管是面對我們自己亦或是我們的生命，我們的終極性判斷常常顯得淺薄和蒼白。如果我們能判斷我們自身，那麼我們真可以說得上無所不知——如果你說你能判斷自身，那麼你的身上便打上了自以為是的烙印。在我們的內心深處，對於我們本人，我們的生活乃至生命，我們總是會產生各種困惑。在一個人生命的長流中，如果我們碰巧碰觸到了某塊礁石，還沒有等我們描摹出礁石的形狀，洪流已然將它帶走。面對生命，我們就像是河流上飄蕩的小舟，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更不知道自己將去向何處，唯一能有的，大概就是生活本身所給予的模棱兩可的暗示。



　　人生是一種莫大的奇蹟，它在稍縱即逝的過程中發展出了無數的可能。這個事實在很早以前，我還是醫科大學的學生的時候便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是我逃過了早夭這一關。



　　在我的意識中，生命的本質類似以根莖維持生命的植物。真正的生命藏在根莖的內部，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我們所看見的，只是露出地面的那一部分，短暫的只能維持一個夏秋。於是我們感慨生命如同夏花一般美麗短暫，但是生命和文明，卻藏在根莖中，永無休止的生長著。生命之花消逝了，然而生命的傳承卻依然存在。



　　我一生中經歷的事情眾多，但是最值得講述的一件，是我從那個永遠不會被毀滅的世界，進入了這個變化莫測的世界中來。這就是我堅持要談我的內心體驗的原因所在，這其中有我的夢、我的幻覺，它們是我科學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它們如同滾燙的岩漿，以各種形狀賦予了我的科學研究。



　　相較於我內心事件的變化，旅行、我所認識的人、我所處的環境等回憶都顯得黯然失色。我們時代的任何一個故事，都有很多人參與其中，如果你想知道有關他們的事情，可以去讀有關他們的文字或是聽他們親自講述。而我對於外在性時間的記憶已經模糊，甚至已經開始蹤影全無，唯一牢牢鐫刻在我的腦海中的，便是「另一種現實」——我與潛意識的鬥智鬥勇。我與潛意識的較量，如同一座豐富的寶藏，在它面前，任何記憶都喪失了光彩。



　　我的記憶，如同一幅長長的卷軸，只有一開始就寫入其中的名字，還能保有鮮活的色彩。



　　我的內心體驗猶如一枚烙印，烙在了我遇到的每一件外在性的事情上。我很早便有了這方面的覺悟：對於生活中看似複雜的各種問題，如果內心給不出答案，那麼表面再複雜的問題其實都無關輕重。外在性的問題永遠無法代替內心的體驗。



　　而我一生中的外在性時事件也同樣貧乏，因為我覺得他們是空洞的、不具體的，所以，對於它們總覺得無話可說。我只能以內心發生的是為依據來概括我自己，這才是我獨一無二的一生，也是我的自傳裡應該有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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