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意義上,本書所要嘗試的就是跨越國家和語言的邊界,突出東亞特有的分斷狀態,如何藉著文學史上的重要論戰,成為我們理解自身與彼此的資源。這包括了借用「民族」、「國民」、「鄉土」、「本土」等詞彙去嫁接東亞內部不同,但相近的問題意識與情感結構,並且將文學放回歷史中來理解,而不是抽空歷史來理解文學。本書嘗試的不是注重流派演變的文學史書寫,而要在歷史中理解文學之於社會、政治、家國和世界的應對、作用和抱負。在此,文學展現的不是天縱英才的情感流溢和文字淬煉,而是關於歷史的敏銳感知和思想痕跡。透過想像的力量,文學予以歷史一種情感的造形,以文字和故事承擔起思想性的工作,也因此,文學史研究也就不僅僅是關於流派變化的推演,而是指向了歷史,以及作用於歷史上的種種力量。文學史研究不只是歷史性的回顧,更是對現在的追問和未來的想像。正因為追問和想像是分歧的,受到了意識形態的左右,所以論戰的形式更有效地聚合了不同的立場和關切,能夠幫助我們掌握社會中的核心矛盾。民族、國民、鄉土和本土,分別對應著韓國,日本、台灣與馬來西亞,在進入與面對現代性時所遭遇的重大衝突。作為論戰的焦點,它們是在地社會表達核心矛盾的方式;雖然無法相互置換或等同,但透過並列和參照,以及追索各地文學思想和社會脈動的交流與交錯,它們可以成為我們進入彼此社會的便道,作為理解他我異同的指標。由此,我們得以追問:為什麼我們的社會矛盾不以別的方式表達?透過翻譯,我們如何能保留這些詞語在各自語境中的特殊意涵和參照結構,從而撐開一個可以分享心情、相互理解的亞際空間,去打開國家或民族文學的預設?這個「亞際」的想像又是在什麼樣的歷史條件下得以存在,引領我們去發現、理解和改變「現在的歷史」(history of the pres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