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記的是眼前,象的是遠方
今天十月一日,起床望了一下天象,仍然是秋晴的日子,心中卻有一絲異樣的感覺,是因為不用仔細再觀察隨後的天地變化嗎?
鄭明娳教授是少數將散文放在學術高度上加以審視、鑑賞的評論者,她的《現代散文類型論》(大安,一九八七),將散文的主要類型歸為三類:情趣小品、哲理小品、雜文,但是特殊結構的類型卻有八種,日記與書信、序跋、遊記、傳知散文、報導文學、傳記文學,同列其中。
日記,這一特殊類型的散文,她只分成兩類,一是原始性日記,一是日記體散文。她引用郁達夫的話:「日記文學,是文學裡的一個核心,是正統文學以外的一個寶藏。」(《郁達夫散文集》,頁三三二),肯定「日記」是「所有文學的初發點」,「一切文章的基礎」。
原始性日記是「個人最隱密的獨白」,「具有強烈的作者色彩」,在長達十頁的敘論裡,她專責且細緻地只論述一個範本《夏濟安日記》(言心出版社,一九七五),是作者夏濟安(一九一六︱一九六五)過世九年後,由胞弟夏志清整理出版,收錄了一九四六年元月一日至九月二十九日所寫的日記。作者原來無意發表,只是忠於自己的單純記錄,最是真誠。
至於日記體散文,才是隱地這三十年來所鼓吹的日記文學,鄭明娳相當明確的指明:
日記體散文,乃是借用日記的形式,以「日」為敘述的章節,用日記體獨白的方式行筆。但大量刪芟原始日記中無意義的雜事。日記體散文不但記錄作家的生活經驗,也記錄其心靈活動。作者不但對外在的人事物觀察仔細,感覺敏銳,且自省力強,對現實生活特具玩味力及表現力。(《現代散文類型論》,頁一七九)。
日記體散文自有她自己的中心主題,是日記的外在形式(月日、地點、氣候)加上自成格局、或重情趣或有哲理的小品文。所以,二 二二年的七至九月,我其實是實實在在寫了九十二篇散文,各有主題,而且連每一天的氣候敘述我都希望不是重複而沒有感情的簡易文字。
延續隱地的春天、白靈的夏天,每月都抓舉一個特殊的標題,全季又標示出一個主軸,我的七月是「無名小卒無名歌」,八月「尋常巷陌」,九月則是「文化的晃蕩」,實則並未如此分工精細,混而言之,不如說這三句話標舉的才是我生活寫作的重心,日記的任一日都可能是我生命全部的象徵,記的是眼前,象的是遠方。
從這季日記裡,可以確認自己或許精於觀察天地山水,卻拙於瞭解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與交流;確定自己是生活的侏儒,不善調理衣食住行,卻也未必是生命思考的巨人,敢於面對生老病死。
日記的寫作,或許停歇下來,生命的思考與創作,終將持續著。
二 二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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