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1985年我考進輔仁大學歷史研究所,攻讀西洋史,並從柯立德神父(Rev. Claude William Pollak, O.S.B., 1930-2004)學習「民族主義」(國家主義),從此之後,對這個意識形態便極為著迷。博士班時一度放棄,但從事教職後又再度燃起興趣,繼續閱讀相關書籍,未料竟以此題材撰寫成書,作為教授升等之用。因編印太匆促,錯誤甚多,只少量印行,提供審查委員參考。雖然花了很多時間撰寫,篇幅也大,最後並沒有以之作為主論文,而是以參考著作呈現。雖是參考著作,審查委員仍然花時間閱覽,指正諸多錯誤,給予寶貴意見。遺憾的是,通過升等之後,再無機會改正,2005年後便被擱置。近年來,新民族主義興起,尤其是「疫苗民族主義」一詞的流行,經媒體不斷報導,民族主義與國家主義再度成為人們關心的話題,順應此一時勢,我有了修訂再版舊作的動念。
雖然運用了舊作的資料,但已刪略一半以上不合時宜的章節,另加入對當前時勢的觀察所作的研究。整體而言,不論是文章結構或論述觀點,都作了大幅修正,且書名採用出版商的建議,更加貼近時代的脈動。民族主義研究已過了顛峰期,甚多大師級人物已紛紛作古,但其著作終究難以超越,後繼者有新著作,卻少有新理論。本書所介紹的學者與學術著作,仍是了解西方民族主義研究重要的指引。民族主義究竟有多少種,可以簡單地說,只有一種──「政治民族主義」;也可以多到有多少民族,便有多少種。重要的不是何謂民族主義,而是人們想透過民族主義來實踐何種目的。它是一種情感工具,因人的情感轉換而變化。有情感依附的人,不論是依附於族群或依戀於土地,就會有民族主義需要,無需情感依附的人,不會產生民族主義。
這些年我在義守大學原住民族學院任教,實際接觸到一個「民族」,或者說「一些」民族,對族群意識與族群認同,有了新的體悟。當今世界各地都有原住民運動,一種族裔認同的民族主義正在發酵和傳播,這是全球化無法阻斷的浪潮。教育可以有很多目的,但對於原住民同學,教育還有一項使命,協助他們找回對土地與族群的愛。「台灣民族主義」曾經引發論戰,但「台灣原住民民族主義」卻仍是個不可思議的概念,在諸多原住民議題中,還沒能形成一個詞。近日,加拿大以具有原住民身份的西蒙(Mary Simon)擔任總督,讓世人感受到,民族主義也可以很優雅,很平和,解決族群衝突,不一定要暴力與流血。原住民的「運動」或「抗議」,要的無非「認同」與「尊重」,而這便是民族主義的精神內涵。回顧三十年的教學生涯,我以一個金門人的身份認同,在原住民的團體中思考族群意識,研究民族與民族主義,有此因緣,得以成就此書。僅將此書獻給我生長的土地、我工作的學校,以及我接觸的這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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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志平寫於高雄義守大學